高壯捕頭在這行爬摸打滾十數年,這點人情世故還是懂的,僵硬地撤手,讓跑堂去備轎。

顏清如願坐上軟轎前往京兆府。

她坐的轎子才走出數丈,康寧從角門進了客棧找掌櫃的嘮嗑,“大兄弟,整幾斤銀絲炭送到老夫家裡。”

“康大夫,明日早上可?現在所餘不多,後廚還要燒菜。”掌櫃的神色略有憂愁。

康寧也不急著用,“得嘞。給老夫整一桌早膳,順便請顏大小姐出來一道吧,你要告訴她老夫請客。”

掌櫃疑惑地瞅著他,一向摳門的康老怪那麼大方?踮腳一看,果然看到他提著的竹籃子裡放著棋盤和棋笥,搖搖頭可惜地說:“康大夫恐怕要另找棋友了。”

康寧不解反問:“為何?小妮子嫌棄老夫身份卑微棋藝又爛,不願與老夫對弈?”

掌櫃指了指外頭,“顏大小姐吃官司了,恐怕這回很難脫身。”

康寧冷笑道:“淨是些骯髒手段,你東家不出面?”

掌櫃連忙垂首打算盤,“小的不知道康大夫說什麼。”

這時客人陸續進店,康寧壓低了聲音對掌櫃道:“若非你東家授意,你敢給摳門小妮子指我的路?”

掌櫃搖搖頭,一裝到底:“哎,這帳不好算啊,太難了。東家有月餘沒來了,客官請自便。”

康寧其實不知道蓬萊客棧的東家是誰,套話沒套到,也不與掌櫃為難,兀自吃酒。

半晌,一個身材健美、披頭散髮的姑娘提著一柄大砍刀衝了出來,後面跟著一個滿臉恐慌的丫頭。

康寧瞥了一眼,好像有點眼熟……“不好!”是那個患了失心瘋的沈姑娘!應該是醒來找不著顏姑娘,聽說她給逮到府衙,提刀去拼命了。

他連忙捉起一籠肉包子追出去。

顏清想也沒想過自己竟然直接給收進監牢裡面。

進入府衙後,兩捕快領著她往偏廳走,說讓她在偏廳稍候。結果她小心謹慎地走了三進,在迴廊中被一把匕首悄無聲息地抵住右腰,脅迫進了大獄。

那把匕首伸過來前,旁邊有非常響亮的撞擊聲干擾了她的聽覺,否則還能制敵。一旦被控制,她無法轉身用毒藥脫身,只能就範。

是誰給他們的權力這樣對待她?

大齊的法律,在未有足夠的證據證明疑犯是兇手之前,並不能拘監,果然背後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這是個小囚室,一共有四個單獨的隔間,應該是囚禁地位稍高的犯人或女犯所用。

囚室只在靠近屋頂處開了一個小天窗,光線非常弱,四處昏昏沉沉。

牢房門關得嚴嚴實實,也不知道外頭有沒有獄卒把守。

顏清梳理了整件事,非常簡單的栽髒嫁禍。

幕後指使殺害了因賭棋而與她生嫌隙的林生福,再嫁禍給她,收買官差直接將她收監。

對方接下來應該有後著,否則就憑此事,很難將她定罪。

果不其然,兩個時辰後,一個穿著通判官府的中年男子帶著兩個捕快進了囚室。

通判對顏清非常不客氣,直呼其為犯婦顏氏女,“五日前信安縣被殘害的死者丟失了一塊祖傳的玉佩,方才在你入住的客房中尋獲,勸你速速交待同黨行蹤,免受皮肉之苦!”

顏清聽完後,沒有感到一絲一毫的氣憤,反而想笑。

她站起來看著通判,似笑非笑地說:“我知道在你們背後有位高權重的人想要置我於死地,可他也太猴急了。”

“哼,每一個罪犯都想狡辯,可事實勝於雄辯,無論你如何狡猾終究會露出狐狸尾巴。”

“請問閣下如何稱呼?”顏清覺得自己應該知道對手的姓名。

“小人姓韓名力,任職通判。”韓力口稱小人卻直刺刺地俯視顏清,沒有絲毫敬意。

“韓通判,這是京城京兆府的大獄你知道嗎?”顏清有必要提醒他在做什麼,人生在途利慾薰心常有,懸崖鞍馬亦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