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盡的山頭連綿不絕。

鬱鬱蔥蔥的草叢,枝繁葉茂的大樹,皆是極好的藏身之地。

一個穿土灰色短打的少年,揹著竹簍,右手拿著一把小鏟子,在連溪寺山腳對面的山頭轉悠。竹簍裡面裝有一些帶根的雜草,小鏟子沾著些許還沒幹透的泥巴,看上去好像是個採藥人。

他一路來到山邊,抹了一把汗,直起身子瞥了對面一眼,平淡得有些呆的眼睛在看清對面的人時,瞬間被冷銳取代。他盯著其中著白色對襟衣裳,走路輕飄飄像練過一樣的少女,很快露出來一種“終於等到了”的快意和釋然。

白虎衛那邊有十匹馬,九個人。

他咧嘴笑了,還有一個是去了林子里拉屎嗎?

白虎衛沒要保護她回京的跡象,雙方的距離越來越遠,他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捉住了竹簍的肩帶飛快沒入林中。

顏清突然回頭深深地看了對面山林一眼,滑過與自己背道而馳的白虎衛,握緊了沈靜詩的手,繼續向前走。

月桂怕熱,才走一段路滿額是汗,“大小姐,您口渴嗎?”她帶了一個水壺,應該夠三個人喝了。

顏清搖搖頭,心裡正颳起狂風,狂風掀起大浪,一下又一下重重擊在她心上。

剛才她回頭看的位置曾經有人在盯著她,那種獵人守候自己相中的獵物,終於等到獵物時觸動的情緒,散發的氣味,隱隱約約隨著微風,滲進了她的味蕾。

她曾經也是個獵人,一些細微的變化逃不過她的耳目。

少女背上刀扎的“顏”字,守在連溪寺山腳對面的人,一切遇她猜測的相去不遠。

遇上真正的瘋子了。

沈靜詩看到月桂用一隻小茶杯倒水喝,也嚷著說要喝水。

顏清鬆開手,讓她去。

她們兩個鬧了一會兒,歡聲笑語。

顏清待她們安靜下來,問道:“你們覺得我長得好看嗎?”

她不太理解一個人為了另一個人的容貌,竟可以身犯險,這在她的認知裡是不可能存在的事。

月桂:“好看。”

“有多好看?”

沈靜詩:“就是很好看,像……”尋了一陣子,發現路邊有朵花特別鮮豔,指著花說:“像花。”

顏清笑了笑,帶著一絲不屑,花,是最經不起時間的,花期短暫,花枝易折,花朵易殘。

她雙手攏在袖中,描了淺紅的十個指甲裡面全是毒草研磨而成的藥粉。大袖中做了夾層,各藏著兩包只要吸入口鼻即可立斃人命的毒藥。

劑量雖然不多,但可以對付二十個成年男子,假如對方內功深厚,藥效會大打折扣,不過足夠危險關頭保命。

那個人是回去報信了嗎?

過會兒,她要面對多少個人?能不能保住沈靜詩和月桂?

在顏清思索短短的時間裡,沈靜詩已經把路邊看到的那株花連根挖起,揣在襟內,“我把花帶回家裡種。”

她咯咯直笑,天真燦爛。

走了約莫三里路,沿途平安無事,白虎衛落在後面兩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