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今天必須讓你現形!”董慧言怒不可遏,試問一個除了容貌一無是處的女人,當她連容貌也不能依仗時,她已經形同廢人,不可能威脅到自己,然而現在事實擺在眼前,這個世人眼中的廢物,竟然無師自通,畫技不錯?

她學了十年啊!不用夫子做評,她自愧拂如!可是顏清平日裡根本沒學,幾日不見下筆如有神,這怎麼可能?這口邪氣惡氣怎麼能忍?

顏清噗哧一笑,平靜的眸底微微閃著碎光,可能某一天她或許真的會現形,然並不是現在。、

“來連溪寺後,我依舊不懂佛是什麼,但佛經所說的道理我能理解幾分。親生母親英年早逝讓我有父如無父,有母如無母,若不藏拙,如何存活?即使我藏拙了,依舊禍不單行。需要我披露一些細節麼?只怕你們聽了要洗耳,否則夜不能寐。”

輕、軟的嗓音似雨後初晴,從枝葉一顆一顆滑落在清泉的珍珠,圓潤、安寧,隱約蘊含著撫平一切暴躁的力量。

這世上何人需藏拙?讀書之人考科舉鋒芒畢露,出征武將沙場上氣吞山河,輔弼之臣治國傾囊相授,藏拙往往是弱者,但又並非弱者,只要給他們一個適合的時機,即一飛沖天。

顏清以此詞言己,極其精妙。

董慧言一行人沉默了。

她們身為嫡女有親生母親庇護,未能切身體會顏清所說的“有如無”,可未曾親身經歷不代表那些醃臢齷齪不存在。其中左玲琳感觸最深,因為左將軍府內宅並不和睦,父親有三個妾,每個都有來頭,每個都敢爬到她母親的頭上作威作福。她兄長曾說,若他一朝戰死,她必須退下來找個好婆家才能讓母親有所依仗,否則餘生怎得安生?

左玲琳之所以答應親自明著禮佛、實為護送董慧言,亦有和安康郡主交好之意,若母親得安康郡主幫扶,幾個姨娘怎敢猖狂,可惜她竟然連寺裡一個瘋姑子都打不過。

“此事到此為止吧。顏大小姐,且剪二寸,你可有異議?”左玲琳是所有貴女當中最年長也最有見識的一個,大家願意給她幾分薄面。年香凝頭髮長及臀部,剪掉二寸影響不大。

顏清有自己的考量,各退一步是目前最好的選擇,料想左玲琳不會在摳字眼,點頭應允。

“哼。”董慧言覺得丟臉,拂袖離開。

須臾,一個小沙彌尼取來剪子交給左玲琳,在顏清的注視下,左玲琳動手剪了年香凝整兩寸髮尾,此事正式告一段落。之後靜楠引她們離開。

臉色發青的年香凝駐足未前,反覆斟酌後著下人取來荷包,從中取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親手遞給顏清:“我到山上來沒帶其它物什,這算是謝禮,請你收下。”

顏清只是瞥了她一眼,對方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的窘迫神情,令人莞爾,“謝謝。”

她將銀票收下,轉身給了玄音,“有勞小師傅添作香油。”

年香凝吸了吸鼻子,眼神一時變得複雜,眼圈越發通紅,大概是超出她預料的事情太多了,“我,我姓年,年香凝,小名槿兒,木槿的槿,謝謝你。”

她說得結結巴巴,說完抬頭飛快看了顏清一眼,眼中帶著些許期盼,更有著對強者的認同。

“賭局而已,已經兩清了,不必放在心裡。”顏清臉頰還是帶著溫淡的笑意,婉拒年香凝此話暗帶的結識之意。

苗掬月回眸喚年香凝:“凝姐兒,快來,時候不早要啟程回去了。”

“來了。”年香凝微喘著氣,閃爍的目光有著深深的思慮,幾息後急道:“京城附近不太平,你小心點,今日大清早我一不小心聽到我爹說惡賊殺人的手段非常兇殘,三日前還擄走了鎮上一個長得頗為清秀的姑娘。其實那姑娘昨天夜裡找到了,死得很慘,已非完壁,她……背部給刀子,給,剜了一個顏字……我不知道是否與你有關。這是機密,不要聲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