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可不必如此。

若是左玲琳自作主張把雲霞手中的水倒掉,董慧言不會說什麼,但心裡一定怨她多事,可她把自己所見說出來,董慧言倒是心無介蒂,呶呶嘴讓雲霞給顏清斟杯荷葉茶而已。

顏清的目光落在書案的玉板宣上,眼角餘光觀四路,雲霞那點生澀的手段怎能瞞得過她,最後回頭是岸其實算是救了她們自己。

“顏大小姐請用茶。”雲霞按著董慧言的意思,把手中的水杯放下,另外斟了一杯,低眉順眼走過去雙手奉茶,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壞事的是她還是拿了那杯加藥的水給顏清而不自知,其它人也沒留意。

顏清聞到很不好的味道在接近,不由得抬眸對雲霞微微一笑,算是警告,希望她能迷途知返。

雲霞只覺那溫溫淡淡的笑意裡似乎藏著一塊神秘而明鏡的鏡子,自己內心的想法明明白白反照在上頭,怎麼會?她心裡一顫,失手打翻了水杯,潔白的碎瓷碎落在地,嗞嗞嗞的聲音在人心裡攪動。

董慧言臉色大變,下意識望向左玲琳,見對方一臉不贊同,沒有解釋,轉而盯著顏清。

“我開始了,有勞你們算時間。”顏清若無其事地用筆醮墨,彷彿沒有發現茶水落在地上發出的可怖的聲響。

地面,遭了藥的幾棵小草立馬蔫了。

雲霞猛地伸腳在那兒踩了又踩,眼神透著恐慌,“有,有蟑螂,對不起,婢子今日手腳有些……不靈光。”她胡亂解釋著,回到董慧言身邊,沒有挨訓,戰戰兢兢站好。

左玲琳並沒追究,杯子都一樣的,拿錯也正常。

年香凝先畫老井,再畫周邊,老井著墨較深、烘托的物事淡些。而顏清的作畫的手法,是從看向水井的視線鋪開,先有小道,再有菜圃,按現實比重和人活動過的痕跡,縮小了再現紙上,接下來才是水井。她放下大白雲,改拿小竹枝醮墨,線條不僅極硬還粗獷。樹葉的作用竟是畫出井口被繩索磨蝕的痕跡……

密雲如海,積壓穹頂,呈塌落之勢。下有山水,竹清樹茂,有屋舍二一。彎延小道從中開,菜色清新雜草稀。一口老井兼桶半,莊稼足跡何處覓?

顏清擱下筆,向沈靜詩招手,“你要過來看看。”平日嚷著要學畫畫,今日剛好有機會,畫畫應該煅煉人的頭腦。

沈靜詩搖搖頭,指著地上正在搬運食物的螞蟻嘻嘻笑道:“我要陪螞蟻玩兒。”

顏清點點頭,轉身望向年香凝,“畫好了,勞你們點評。”

年香凝死死盯著顏清的畫,再看看自己剛才作的,根本就是雲泥之別,也沒見她怎麼用功,好像就是隨意塗塗畫畫那樣……一顆心拔涼拔涼的,剃光頭嗎?回去孃親不得打死她?

“言姐兒。”她低低喚了一聲,眸色黯淡。

董慧言耐不住性子在和苗掬月小聲討論面板保養之道,宮裡可有新興的香膏,聞言不耐煩地扭頭道:“還點評什麼,你字都不識得幾個,死皮賴臉有何用?好好跟凝姐兒認個錯,叫聲師父,剪掉兩搾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