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聽完後,臉上露出幾分思考之色,沒有馬上接話。

陶嬤嬤心急想立功,可慧覺師太的話又模稜兩可,只能求助地看向楊氏。

慧覺師太作為修行之人,耐性那是極好的,自認為說話滴水不漏,楊氏不言她不動,況且是顏老太太求她辦事。

大家都沉默著。

直到外面傳來月桂喚顏清的聲音,陶嬤嬤立刻走到門旁警惕地聽外面的動靜,而楊氏重重嘆了口氣:“師太,清兒雖然頑劣可本性善良,到底是驚水時沾染的邪物誤了她,希望在寺裡清修能去她邪性護她靈臺,功德早日圓滿。還望師太多多費心渡她向善才是。”

所謂圓滿別有深意,一指修行之德一指塵緣已盡,還指昇天。

慧覺師太深知顏老太太不喜這個長媳,但她的辦事能力無可厚非,說出來的話聽著更是令人舒適。相信她們婆媳之間對於顏清“修行之事”肯定知根知底,卻又相互防著對方,那飽讀聖賢書的朝廷命官大宅之內,終也是藏汙納垢之地而已。

慧覺師太眉目間透著慣有的慈光與洞悉世事的豁然:“我佛慈悲,只要顏小友願意留在寺裡修行,假以時日必定脫胎換骨,楊施主且放心。”

陶嬤嬤聽著覺得不對勁,主子明明是那個意思,信裡應該說得一清二楚,怎麼聽著師太和大太太之間的對話好像不是那回事?她想問,又不敢,心想自己最重要的送信任務已經完成了,其它事與她干係不大,還是守口如瓶吧。

楊氏聽後露出滿意的笑容,“有師太這話我就放心了,我會陪清兒在寺裡小住幾日,待她適應了才會下山,叨擾師太了。”

慧覺師太知顏清非楊氏親生,配合著露出讚賞之情:“楊施主對小輩真是照顧周到,怪不得顏老太太在信中誇你賢惠。顏小友有你做母親真是好福氣。”

還是忍不住嘲諷了一下,她估計楊氏能聽懂。

楊氏懂是懂了,可這對她來說有何干系?

她臉不改色收下慧覺師太的讚美,笑道:“師太謬讚了,作為兒媳婦侍奉婆母是應該的,作為母親,照顧孩子也是份內事,託師太的福,希望一切順遂。”

慧覺師太當然會讓老太太的計劃順順利利,因為老太太給出的條件太好,好到她無法拒絕,功成後她可擴建連溪寺,可到京城開壇講法,可導世人向善實乃功德無量,而犧牲的不過是個留在世上只會汙了眼的廢物而已。

“南無阿彌陀佛。”

慧覺師太宣佛號後眼觀鼻鼻觀心,楊氏估計她是送客之意,識趣地告退。

至於慧覺師太要怎樣實行計劃,那與楊氏無關。

回到清舍,陶嬤嬤見顏清和月桂不在,連忙小聲問楊氏:“大太太,師太那是應答了嗎?”

楊氏睨向她,嚴肅地說:“想活命嗎?”

陶嬤嬤驚訝地反問:“大太太,你說這話婢子就聽不懂了,婢子只是在個傳話的。”動不動拿生啊死的嚇人,心真黑。

楊氏道:“知道自己只是個傳話的便好,問那麼多作甚?把你聽到了話原原本本轉告老太太,然後管好自己的嘴,才能萬事無憂。”

陶嬤嬤還沒反應過來楊氏在教她保命之法,因為顏清若按老太太的計劃此趟定然有去無回,東窗事發後所有與這趟行程有關的人,總要清算的。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對於楊氏來說,陶嬤嬤若然能聽得明白她的話僥倖活下來,也是件好事,起碼能有把柄在手牽制老太太。

楊氏同情地看了陶嬤嬤一眼。

陶嬤嬤給她那眼神整得起了一身雞皮,思前想後許久,終於砸摸出那味兒了,一直以為自己是老太太心腹才會後知後覺。

“婢子明白,謝大太太提點。”她深深一拜,告退去辦事。

楊氏在小亭子坐下,望向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