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月之夢會持續一整晚的時間,要到第二天黎明時分,這個籠罩世界的幻境才會消散。

它在這個世界,更像是一種奇特的自然景觀,每三個月一次,已持續了二十多年,儘管對於平民百姓而言,每次經歷紅月之夢都是軀體與心靈的雙重摺磨。

但實際上,在二十多年的“篩選”之後,新殖民地這些還活著的人們,其實都已經適應了紅月之夢。

就像是殘酷的優勝劣汰,心智不堅定的,心中黑暗面極大的那些人,早在過去二十多年裡,就已經被盡數轉化為魔物。

剩下的這些,哪怕是最卑微的乞丐,都有屬於自己的,應對紅月之夢的辦法。

當然,適應了不代表安全。

按照老薩恩的法,每次紅月之夢後,各地依然會多出少量被幻象擊潰轉化的魔物,畢竟,人的情緒,是很神奇的東西。

不是每個人都能控制好它,而紅月之夢這種基於個人心靈延伸出的幻境,會把負面情緒放大並具象。

假如某個倒黴蛋在紅月之夢到來前,剛經歷了很糟糕的事情,那麼他就很難在幻夢中堅持下去。

還有兒童。

最關鍵的就是兒童。

兒童的心智尚未發展完全,他們心中有多有古怪幻想,在紅月之夢中,想太多絕對不是好事。

這就導致新殖民地的兒童存活率,一直維持在一個很悲觀的水平上,也讓這二十多年中,新殖民地的倖存者人數,一直在降低。

這也是這個世界的獵巫人們,普遍對於未來很悲觀的主要原因。

得不到新鮮血液的補充,就算獵巫人們再厲害,紅月界人類文明的崩潰,也是遲早的事情。

但並非所有人都厭惡這個幻境。

也有一些很奇特的傢伙,會選擇“享受”它。

比如

“哈!”

江夏如拳擊手一樣,只穿著小背心,活動著雙腳,還模仿著拳擊手的怒吼,揮手打出一記標準的刺拳。

“砰”

眼前被懸掛在木架子上的心魔的腦袋,就被再次錘爆,整個身體都散做灰黑色的煙霧,又在煙霧聚攏中重新現身。

心魔江梓恆已經麻木了。

那張和江夏一模一樣的臉上,已看不到任何情緒的變化,彷彿徹底認命,它在現身的一瞬,甚至主動的抓起眼前的繩子,把自己綁在木架子上。

充當老江的人肉沙包。

這種嫻熟的動作,透露出極端的悽苦,很難想象,在這幻境裡,這個“被迫營業”的心魔,到底經歷了什麼樣的事情。

過去七個小時裡,它被幹掉了多少次?

很難計算了。

被用來測試渾天魔方的殺傷力、被當做各種槍械的靶子測試彈道、被當做人肉沙包幫老江練習格鬥、被用來練習馭電神通等等。

簡直就像是個花樣送死大賞,各種死的稀裡糊塗。

“好了,今天就到這裡吧。”

看心魔江梓恆乖乖的把自己綁在木架上,雙手還殘留著血跡的老江,卻擺了擺手,他從懷中取出一個懷錶,開啟看了看。

便對眼前麻木的心魔:

“還有最後半個小時就到黎明瞭,我要去看看其他人的情況,你走吧,三個月之後,咱們再來玩。”

“呃?”

心魔愣了一下,它手腳麻利的把自己從木架上放下來,活動著手腕,也不顧老江話還未完,轉身就跑。

隨著它飛也似得逃離,江夏周遭那個被幻化出的鳳山街背影也很快消散,又回到了之前緋紅色雲霧籠罩的情況中。

因為心魔潰敗的緣故,之前被扭曲的房屋也重新出現,溫暖的壁爐還在燃燒,還有火焰燃燒剝離的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