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她僅僅愣了兩秒,她的手便被少年拉著湊到了他的唇邊。

指尖若觸了電般往回縮,這是她的本能,可蘇肆卻親手將它阻絕了。

當那熟悉的柔軟的觸感襲來,薑茶的臉頰上也多了一抹淺淡的紅霜,她側眸打算不去看那個親吻自己指尖的人,可她終究還是沒忍住。

“你,你幹嘛……”

她的聲音似珠盤玉落,帶著些許緊張的顫音。因為眼下的氣氛太曖昧了,而少年看她的角度又太刁鑽了……

她不知道是誰說過,任何人從下面往上看都是死亡角度,至少對這個人本身的容貌而言。

所以她其實有點想捂住某人的眼睛,讓某人不要看不該看的地方。

“累了,躺一會兒。”

緊緊地扣住少女的小手,少年又吻了吻她的指尖,而後才低聲道出了這句話。

他笑著,白玉般的肌膚泛著流光,細看之下竟比女子還要精緻幾分。

“……那邊那麼多地方還不夠你躺麼?”

聞言的薑茶翻了翻白眼兒,覺得對方這個理由實在是太蹩腳了。

可蘇肆真的是在找理由麼?並不是,他其實是在都薑茶玩兒。

因為從走上馬車開始,他就瞧見了少女那雙霧靄沉沉水霧迷濛的眼睛,明明怨極了,卻怎麼也不肯啃聲。

她總是畏著他,不知是忌憚還是怕,總之她幾乎沒有對他發過火。

唯一的一次,或許還要追述到三年前的那個雨天。

但那不是發火,而是做戲。

當時的她只是單純的不想要他,而不是在對他生氣。

後來她有生過氣麼?

有的吧,至少在一次次倒黴之後,她也會忍不住怒罵幾句。

可怒過之後更多的從來不是怨氣,而是一個人把自己關在屋子裡的委屈。

他曾見過滿臉汙泥衣衫襤褸的薑茶,也見過被人追被人抓不得不如驚弓之鳥的薑茶,更見過連飯都吃不上,所以蹲在路邊往嘴裡塞樹皮放野草的薑茶。

他見過她笑,見過她怒,也見過她哭……

嘩啦啦的大雨中,眼淚混著雨水滴落,那些水滴似乎是雨,可紅紅的眼眶與鼻頭卻無情的出賣了她。

偶爾夜深人靜,她也會坐在床邊偷偷的掉眼淚,不哭給任何人看,只委屈給她自己看。

最開始的時候,他曾覺得讓薑茶掉眼淚是他的勝利,因為那每一滴晶瑩都是他的戰利品,是他努力的證明。

可慢慢的他發現,這樣的眼淚不僅不能緩解他心中的暴虐,反而會讓他覺得自己卑鄙、無恥、陰暗,甚至是噁心。

因為薑茶從來都沒有屈服過,再痛,再難,再無助,她也從來沒有放棄過她自己。

反而是他在一場場挫折中沉淪,在一次次不公中走向黑暗,走向那世人所不容的無間地獄。

他覺得地獄太冷了,所以他想找個人來陪他,陪他一起永墮輪迴,陪他受萬世唾棄,陪他一起證明他世人是瘋的,而他是對的。

他選中了薑茶。

他要拉她一起下地獄。

可薑茶拒絕了他。

並用一次次不公與磨難後的不屈與笑容無情的嘲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