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阮小姐將自己的私房錢兩千兩白銀都給了在下,除此之外,還有許多的珠玉首飾,摺合銀錢,大約三千五百兩左右。後來,在下境況好轉些,要還給阮小姐,可阮小姐卻說,自己用不著那麼多錢,就放在在下這裡,適當的生些利息。兩年多了,便是生利息,也生出了不少。”呂長山說,事關銀錢,他說的可清楚了。

這麼一聽,的確是不少。可是,她現在也不需要錢。

視線一轉看向馬長岐,“你姑姑也算是個有錢人,得了,便宜你這大侄兒了。呂公子,你把欠我的錢交給他就行了。”說完,她轉身又進了藥爐,雖是沒要錢,不過也算認識了呂長山,並確認了他所說,以前是朋友,否則也不會一下子借給他那麼多錢。

馬長岐倒沒想降了輩分成了她大侄兒,還能得這種好處。

轉眼看向呂長山,還未說話呢,倒是人家先開口了,“馬公子確定要接手這筆錢?”他笑問,也沒絲毫咄咄逼人或是不樂意。好似只要馬長岐說要接手,他就給他。

這話問到坎兒上了,馬長岐想了想,搖頭,鄴無淵可馬上要來了!

若是被他知道,他佔了阮泱泱的便宜,不知得臉黑成什麼樣兒。

凌晨寅時一到,圓天便準時的起床,坐忘。

馬長岐這算奴性吧,明知她就在山巔宮廟,又不會忽然消失不見。可在鄴無淵來之前,他不放心,這幾天一直就守在這宮廟裡。

寅時,天最黑的時候,那真是伸手不見五指。

他在距離藥爐不遠的院子裡坐下,望著阮泱泱所住的房間,這會兒說他是狗腿子,一點兒不為過。

呂長山昨晚就得知了阮泱泱現在的作息,這黑咕隆咚的,他也起身了。

也挪到了院子裡,就在馬長岐身邊坐了下來,等著寅時一過,阮泱泱從裡頭出來。

“也不知將軍哪日能到?”馬長岐嘆了口氣,又一想,鄴無淵即便來了這事兒也不好辦,她不認識他了呀。想把她弄走,不容易。

“今日便差不多。”呂長山回道。

“這將軍,這些時日到底去哪兒了?”馬長岐不瞭解,他也沒什麼資格去問,只是之前一直在湘南,一個多月前忽然就不見了。

“去了東夷。”呂長山卻是知道。

“東夷?那將軍可能是認為,小姑姑忽然不見,是東夷那幫人所為。可眼下,小姑姑在金陵,這又怎麼說?”馬長岐也不知該如何判斷。

“你那園子被夷為平地的那晚,發生了什麼,誰也不知道。她單獨去找了元息,之後,和元息一同不見了。按理說,可不就是元息把她帶走的。元息來自東夷,可能身份不簡單,將軍的調查方向是無誤的。可如今她在這兒,三個月前就來了,也就是說,她在陽州城消失了沒幾日,就到了煙霞山。有很多種可能,或許是被誰送來的,也或許,是她自己找來的。”呂長山輕聲的說著,相較於馬長岐,他更為了解阮泱泱,畢竟相處了那麼多年。

“那天,她忽然就要出府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我直至今日,也不知她當時出去到底是因為什麼。現在想再問她,更問不出來了,她都忘了。”她出去是和柯醉玥一同的。後來,宴席進行中,收到了城裡一個關押那些可疑人員的酒樓出事兒了的訊息,鄴無淵他們就都匆匆出府了。

再之後,就聽說他園子出事兒了,她也跟著出事了。

“也或許,正是因為她發現了什麼,才惹來了這種禍事。”呂長山雙手交握,聲音壓得也低。

兩個人靜靜地等著,終於,天黑逐漸的褪去,天邊現出絲絲的魚肚白。

而那坐忘的人,也從房間裡出來了。

還是一身灰不拉幾的道袍,頭髮整整齊齊的全部盤在發頂,像個花苞。

她是真白,如此不清晰的天色中,她都白的扎眼。

出來了,她自然也看到了那邊匆忙站起身的馬長岐和呂長山,不為所動。更可以說,她懶得知道他們為啥不睡覺,就在院子裡守著,活像精神不正常。

下山,她要去用飯,每日都是這個節奏,她嚴格遵守。

馬長岐和呂長山在後面跟著,她走的不快,兩個人也慢行,始終跟她保持著四五個石階的距離。

其實這個時候的天色還不是太明朗,不過,圓天自然是習慣成自然,就算是眼睛看不見,憑感覺她也能順利的上山下山。

一步一步,晨起空氣中還有露水,呼吸之間也皆是它們的氣息,讓她不由得停下腳步,就站在那裡,深深地吐納。

她停下,後頭的兩個人也跟著停下,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

真是有一股從頭到腳的任性妄為,可是,又任性的與任何人都不相干。她任性她自己的,那股子說不上來的風采,和以前真真大不相同。

這世間一切好像都跟她沒關係,她不想管別人,別人也休想管她。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完全沉浸於自己的那一片世界。任你們是傷心是痛心,她才不會分心絲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