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雪瑩點頭,兩人又聊了一會,雲卿見她連日裡一路車船辛苦了,先安排她休息。

在謹王府中雖然過的不拘束,但安雪瑩還是很焦急。過了六天,御鳳檀總算是安排了時間,讓她過來探望。

主要安雪瑩是寧國公府的人,如今這案子是牽連了全府的,她雖是嫁出去的女兒,但是保不齊這案子一落定,會不會有人找她們這些嫁出去的國公府小姐,所以御鳳檀的意思是,儘量別讓人看到她去牢中探望,以免又扯出什麼事來。

一路安然的到了天牢,安雪瑩下了車,把斗篷提上,就跟著御鳳檀走了進去。

天牢裡不至於一路惡臭,髒汙難忍,但大牢裡的通風總是有欠缺的,再加上一股陰氣沉沉的氛圍,進來就覺得難受的很。

走了一會兒,御鳳檀停了下來,側過身道:“寧國公一案事情重大,所以是單獨關在這兒的。這兒雖不至於封閉,但正常說話外頭是聽不到的,一刻鐘後,我進來接你。”

安雪瑩點頭。御鳳檀轉身出去。留出她和家人對話的時間。

牢中靜悄悄的,聽到人的腳步聲,裡頭的人也沒什麼反應,安雪瑩藉著火光,走到一間牢房前,輕輕了喚了一聲,“爹……”

寧國公坐在牢中一角,連月下來的刑訊,讓他已沒了當初看到人,就會期盼是洗清罪名的希望,他半靠在牆上,只希望不要又提著他去審訊,讓他休息一會,當那輕輕軟軟的聲音傳來時,他慢慢地抬起頭。

安雪瑩拉下斗篷的帽子,“爹,是我。雪瑩。”

寧國公一下爬了起來,幾步跑到了牢前,“雪瑩,你怎麼來了?”說著,目光往後掃,確定後頭沒人押著女兒,略微鬆了口氣。

“我託謹王,進來看看你和孃的。”安雪瑩抓著寧國公的手,這原本讀書寫字的手,除了食指中指的繭以外,還多了一種她從沒感受到的粗糙,她的淚一下就湧進了眼內,忍著道:“爹,娘呢?”

“你娘在那邊。”寧國公幾步走了過去,趴在左邊隔著牢籠喊道,“夫人,夫人,雪瑩來了。”

“什麼?”

他們是重犯,都是隔開關起來的,安夫人在隔壁的牢籠,聽到安雪瑩的名字,刷刷地就爬了起來,睜大眼睛看。

安雪瑩朝著她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她知道安夫人是在看她好不好。

看了幾眼之後,安夫人忽然又生了怒,斥道:“誰讓你來的,誰讓你來的,快回去!”

安雪瑩驚訝,“娘,我來看你……”

“誰要你看!這地方是一個大家閨秀該來的地方嗎?好好的辰州不待著,來這裡幹什麼!我和你爹,這個時候,不想看你!”安夫人嘴裡說著厲害的話,眼睛卻一直望著安雪瑩。

最寶貝的女兒啊,不知道還能看幾眼,看多久。不過啊,她寧願不看,也不想女兒受到什麼牽扯,也被關到這裡來。

這哪裡是她寶貝女兒能呆的地方!

事到如今,母親還是想著她,安雪瑩動容含淚,“娘,是謹王安排我進來的,沒有人知道。”

安夫人看了她一會,她對女兒的思念何止是一會兒,嫁去了那麼遠的地方,也不知道多久能回來一次,家裡出了這樣的事,她擔心的還是牽扯到女兒,如今聽到安雪瑩這麼說了,也知道這些日子御鳳檀為他們到處奔波,終於站了起來,“過來,讓娘看看你。”

“去吧。”寧國公拍拍女兒的肩膀,安雪瑩擦了淚水,走了過去。

安夫人細細地望著安雪瑩,“瘦了。”

“哪有。”安雪瑩摸著安夫人青筋盡露的手背,“娘才瘦了。”

“關在這裡頭,還能長胖不成。”安夫人摸著她柔嫩的手,“你到京城來,葉家許你?”

如今他們寧國公府是個什麼境況,安夫人再清楚不過了。就是她孃家,也不敢摻合到這事裡頭,雖然有點心寒,但大家族也就是這樣,總不能為她一個讓孃家全被牽扯進來。

安雪瑩知道自己不能撒謊,安夫人一看就會看出來,她昨晚想了很久,決定說一個半真半假的話,“他是不高興的。但我不在乎。”

安夫人從安雪瑩臉上沒看出異樣來,主要是安雪瑩這話也沒多假,還有就是牢中的火光總是不如外面陽光明亮,照的清清楚楚,能讓人明辨臉上的每一個表情。

她聽這話,大約就覺得女婿是不高興,但是沒有背棄女兒的意思。這樣還算過得去了。畢竟國公府的境況不如以前了。

對人心什麼,安夫人到了天牢裡這麼久,早先的奢望也淡了。

又看了一會其他人,御鳳檀在外頭走了進來,安雪瑩囑咐父母儘量放寬心,念念不捨的走了。

寧國公和安夫人只希望她再也別來這兒了,如果他們真的再也出不去的話。

從始至終,安雪瑩就沒和安夫人他們問過家裡的事,她不懂那些,也知道審問了好幾個月,依父親的才幹,該做的說的,應該都說了。

她不相信,父親會是個幫助叛亂者的人。

他們寧國公府,享國公待遇,她爹仕途又一直順風順水,就算幫了龍二,再弄最多也就是個國公了,何必呢?

安雪瑩所想的,也是這個事情中最大的疑點。但是疑點是疑點,重要的是要有證據。

看了寧國公和安夫人之後回來,安雪瑩的心情較之剛來的時候,更顯得憂心忡忡。雲卿能夠理解她的心情,看到父母住在那種地方,如何好的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