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曠等待了半天,也一點都沒有不耐煩的跡象,見四皇子開口,往前一步,略為尖利的聲音放低了,恭敬答道:“是的,那邊說,殿下上次和他談條件,沒有談成,也沒關係,他那邊很有誠意合作,已經將所有事情都計劃好了,到時候只要殿下略微推波助瀾一番,一切便能達到大家的目的。”

四皇子微微扯了扯嘴角,眼神淡漠。

哼,落日國愚蠢的博俊王,他上次那樣明目張膽的來他的府邸,他若是答應了,不是擺明了給別人抓把柄麼,當他是傻子!

手指在桌面彈了幾下,四皇子抬起幽黑的眸子,“他的計劃,你說說。”

新春一過,日子就過的特別快,轉眼已經出了正月,到了枝頭嫩芽怯生生探出頭的初春時節。

博俊王終於欣賞夠大雍的風景民俗,嚮明帝辭行。

恰逢這一日是二月初二龍抬頭的日子,素有“皇娘送飯,御駕親耕”的說法,到了這一日,帝王要舉行重大的儀式,讓文武百官跟隨他到地裡去親自體驗一番耕種的辛勞,以此來讓錦衣玉食的帝王明白糧食的重要,從而更加勤政愛民。

當然,作為國家的帝王,定然不會和普通的人一般,真正撩起褲腿到田中去插秧幹活,可風俗不可破,於是在皇宮裡有一片土地,是專門用來主持這項儀式的,偉大的皇帝陛下在旁邊用金鋤頭鋤上兩下,就算完成了。

雖然說是裝模作樣,可是這個儀式也是有敬龍王,祈求春雨延綿,收穫豐盛的意思,所以非常盛大。

剛巧博俊王要辭行,於是將此活動與歡送宴並與一起,朝中文武百官,上下臣子,有品級的誥命夫人,得封的千金,都必須要來參加。

這一次博俊王沒有帶著他的十三妃,誰都知道自從第一次來到大雍的宴會之後,博俊王就對她發怒,失去了寵愛,什麼時候都不帶著她在身邊,將她關在屋子裡不許出來。

對於這樣一個雖然有著和貴順郡主一樣的面容,但是明帝不放在心上,從而變得無足輕重的女人,沒有人會投以過多的注意力。

今日天色清朗,春風料峭也抵擋不住和熹的微暖的日光從天空灑下,便是沒有多大的熱度,但是望著那一片金色,便會覺得暖和許多。

因為發生了上次十三妃身帶暗器的事情,這一次的檢查比以往更加的嚴密,每一個進來的臣子都要經過搜身,保證絕對的安全性。

博俊王跟御鳳檀兩人走了過來,到了專門負責檢查的暗室之中,內侍已經在一旁伺候著,讓兩人除下衣物。

“怎麼這麼麻煩,不是說讓我去看什麼典禮的麼,如何還要檢查,莫非還怕我帶了你們皇宮的寶貝不成!”博俊王一甩袖子,滿臉的不耐煩,棕色的鬍子隨著他說話在下巴抖動。

御鳳檀張開雙臂,十分自然的讓內侍搜身,對著他笑道:“你也莫要不耐煩,之前你那十三妃毒針還好射的是我,若是射到的是陛下,只怕博俊王你今天也別想站在這裡了!”

博俊王目光一緊,眼眸之中露出幾分狠毒之色,御鳳檀這句話玩笑之餘,又帶著一抹嚴肅。

既說明了為什麼要搜身的原因,又講出了當日十三妃的事情,並不是沒有過,若是換了是明帝,事情就要嚴重得了了。

跟御鳳檀相處的這些時間,他也知道,面前這個年輕人雖然看起來悠閒散漫,可絕對不是好惹的,有時候隨便說上一句話,都能讓他心驚許久。

他手指微微緊了緊,也和御鳳檀一樣張開手臂,“怕什麼,當上一國之主,那就得有霸氣,這些明刀暗箭的要是有人敢來,就立即讓他好看,看他以後還有沒有人敢這麼做!”

御鳳檀聽到他的話,微微一笑,“是啊,若是有人敢這麼做,肯定是要他好看的!”

除了他們兩人外,還有其他的男賓也一個個的走進來,見到他們兩人,不免目光裡有著打量,看看這當日情敵,如今還一同遊玩的身份,神色都顯得有些怪異。

“博俊王,世子,你們可以進去了。”內侍檢查過,沒有在兩人身上發現可疑的東西,便伸手請道。

御鳳檀從容不迫的整理好衣裳,與博俊王朝著前方眾人集聚的地方行去,博俊王似乎對周圍的一切都很感興趣,拉著御鳳檀,讓他介紹周圍的那些祭天所用的器具和擺設。

明帝上香之後,便接過禮部遞來的幫著紅紗的鋤頭,走到了御用的一塊小田地旁邊,對著那田鋤了下去。

雲卿目光落在那一片早就由宮人鋤好的土地上,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諷笑,她曾經到過鄉下的莊子,知道真正的農人是怎麼耕種的,他們穿著薄薄的汗衫,赤著腳,捲起褲腳,一步一步的踏踏實實踩在土地上,汗水灑在土地上,那才是真正的耕種,而明帝,一身紫貂錦袍,華麗的五龍紋鑲嵌了各種珍貴的寶石和珍珠,金鑄的鋤頭散發著耀眼的光芒,一切都與辛勞兩個字扯不上半點關係。

她對眼前這些沒有興趣,轉而去看御鳳檀,便見其他朝臣,都依次按照各自的品級和身份,都開始了這一個程式。

瑾王今日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明帝喚了他幾聲後,他才回過神來,視線落在金色的鋤頭上,恭聲道:“臣在。”

“來,你作為朕的弟弟,多年沒有參加這二月二的儀式了,朕完成了,下一個就由你接手了!”明帝多年養尊處優,動了幾下後,渾身都出了一層薄汗,接過魏寧遞來的手絹,擦了額頭的汗,微笑的說道。

他說話的聲音很是親切,然而瑾王的眸子卻連連緊縮,“陛下,臣的手臂前日在外面撞到了,如今正使不得一點力氣,今日眾多臣子都在,就莫要讓臣這個拿不動的人再來,幾位皇子正是年輕力壯,讓他們來體驗,將來才能更好的使我大雍繁華昌盛。”

人群裡一片寂靜,雲卿冷笑一聲,明帝在位二十餘年,對瑾王依舊不放心,剛才那句話裡的意味十足,什麼是下一個就由你接手了,這不是隱含的試探麼?

若是瑾王糊里糊塗的就將金鋤頭接了過去,在明帝的眼中,只怕就會變成覬覦他的位置,一心想要取而代之。

她的目光落在這位逍遙自在,每日就去釣釣魚,下下棋,要麼就去青樓酒館聽曲尋花的公公身上。

對於他愛好美人這個習慣,雲卿不置可否,可若是二十餘年,最上面的那位都把自己當作眼中釘,時時刻刻都在防備,在試探,換做任何一個人都會覺得壓力巨大,難以忍受吧。

她記得自己也曾經找過資料,知道瑾王是先帝的第九子,他的母親福妃出生於淮北的大族,自瑾王出世後,明理博論,機敏過人,更是武藝超群,擅兵法謀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