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她便向前兩步去,站在老夫人的前面,躬身道:“老夫人,今上午我去別府上送了丫鬟過去,回來之時在那聽了一件趣事呢,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聽聽?”

沈府每次買丫鬟都是從伍牙婆手中過,互相相熟,伍牙婆會說話,每次都能說些有趣的事情給老夫人聽,老夫人也算是喜歡與她交談幾句的。

此時心情不好,也想著這幾個月沒在揚州,也生了意要聽聽,便點頭道:“你跟著一起進來吧。”

伍牙婆讓剩下的二十一個丫鬟在院子外候著,自己跟著老夫人進了院子。

老夫人上了榻上坐好,伍牙婆就站在下方,開始眉飛色舞的說了起來:“今天不是白鶴書院報名的日子嗎?我聽說今天裡去了一個新的女學生,長得水靈靈的,身上穿著素淡的孝服,結果一看到去代夫子上課的瑾王世子就撲到地上,說自己腳崴了,讓瑾王世子扶她起來,結果還真沒想到,瑾王世子竟還真的伸手扶了她起來,結果她被書院的其他學生嫉妒,那個章大小姐氣得掐了她好幾下呢……”

隨著她的話,老夫人的臉色就越來越差,越來越差,直到最後簡直和黑夜一般的陰森了。

碧蓮一雙眼大大的瞪著韋凝紫,雙手握拳,臉色是一陣青一陣白,雙目中幾乎有火可以噴得出來了。

韋凝紫的臉色越來越慘白,她沒想到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抬起頭望著雲卿,她正微笑的坐在作為上,儀態端方的對著自己微笑。

伍牙婆看著她們的神色,知道今日得了人的吩咐肯定是成功了,加上剛才她看著這兩母女的做派,也實在是喜歡不喜歡,便更加賣力的繼續道:“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穿著素服就去勾搭男子,也怪不得侯府大小姐會有脾氣,這太不知禮數了,若是她家人知道了,還不知道怎麼傷心呢!唉……若是我有這樣的孫女,肯定是氣的吐血了還不止呢!”

“好了!”老夫人氣血翻滾,終於忍不住的喝了出來,將伍牙婆的聲音打斷了去。

謝氏不清楚事情的始末,但是看老夫人臉色也知道她生氣得很,連忙道:“伍牙婆,你先去,這帳按照老規矩去結就是的了。”

伍牙婆本來就不想呆了,她該做的生意也做了,其他的事情也全部說完了,也該收工了,流翠見她退了出去,也悄悄的跟在後頭。

出了榮松院,過了人多嘴雜的地方,流翠從袖中拿出一個荷包放在伍牙婆的手中,笑道:“伍牙婆,謝謝了,這次你這事辦的不錯。”

摸了摸荷包的分量,伍牙婆知道不輕,咧嘴一笑,將荷包收在腰帶裡,斜了裡面一眼道:“就她們那做派,就是大小姐不讓我說,我知道了都要給老夫人知道的。”

中午的時候,牙行裡來了一個丫鬟,說是沈家大小姐派來的,說是讓她帶丫鬟來沈家的時候,尋機會說個趣事給老夫人聽,只要說完這個故事,就會有一筆豐厚的酬勞,對於她來說,張張嘴就能有收穫何樂不為。

宅門裡的爭鬥她看的多了,也知道這些個夫人小姐心眼子比蓮蓬孔還要多,聽著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也許就會死人,她也不多說,當即就告辭,帶著剩下的二十一個丫鬟出了二門。

送走了伍牙婆,流翠又沿著路走回了榮松院,此時正房裡的人都屏息凝氣,知道這回事的,看著韋凝紫的目光是鄙夷有之,不知道內情的,也憑著剛才伍牙婆說的故事裡女子的形象,猜得到是這個今日與大小姐一起去報名的表小姐了。

總之氣氛十分緊張,人人都不敢開口說話。

老夫人手一掃,將桌上的杯子嘭的摔到了地上,冷怒道:“好啊,你們一個個的玩心計,想要我在前邊當靶子是吧,你們玩的這些腌臢的東西,還有沒有把我放在眼底!”

碧蓮嚇得撲通一下就跪了下來,對著老夫人道:“沒有,老夫人,奴婢錯了,奴婢確實不知道,當時撞到了表小姐之後,露出腰上的掐痕,她說是在馬車上撞的,奴婢看著不像,問表小姐她又吞吞吐吐的說不敢說,奴婢心想不能讓她受了委屈,這才懷疑大小姐,問表小姐,她也不回答,說讓奴婢別問了,奴婢是看老夫人平日對她疼愛,這才開口的,誰知道竟是一個陷阱,她竟然利用奴婢來向你告狀!”

她是真的沒有想到表小姐竟然是這種人,碧蓮是老夫人身邊的丫鬟,剛才聽了伍牙婆的話就知道自己肯定是被人利用了,表小姐在學院勾搭人不成,被欺負了,回來還要嫁禍給大小姐,這才是事實的真相。

韋凝紫本來這次她以為一定可以讓雲卿和謝氏吃一頓苦頭的,藉著碧蓮的嘴傳話給老夫人,到時候老夫人便會給她們好看,就算雲卿出來辯解,那也只是強詞奪理,若是雲卿說出她在書院裡勾搭世子的事情,她更可以哭訴是被人栽贓,總之,只要雲卿開口,就會變成欺負她一個客人,而云卿不開口,那就更只會被老夫人討厭了。

沒想到竟然被一個意外出現的牙婆給破壞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沈雲卿實在是命太好了!她怎麼也想不到雲卿會早早識破她的毒計,巧妙的化解了這一場危險的算計。

韋凝紫一看老夫人生氣了,臉色微白。她現在唯一的依仗就是老夫人了,如果老夫人再不管她和娘,她們兩人肯定是要搬出去了的。她咬了咬牙,眼底馬上就蓄上了淚花,一把衝上去跪在老夫人的腿邊道:“祖母,祖母冤枉啊,我的確是在書院裡被人欺負了,因為她們看到我是一個沒了爹的孩子,又是從外地來的,身邊沒有依仗便都欺負我,回來後,不小心撞上了碧蓮姐姐,她一直追問我的傷勢,我也是有自尊心的,如何能開得了口啊,我想碧蓮姐姐一定是理解錯我的意思,我並沒有說過是表妹下的手啊……”

見她這一番淚珠湧動的模樣,這可憐兮兮的爭辯,碧蓮只覺得自己瞎了眼,她抬起頭道:“表小姐,奴婢問你是不是大小姐下手的時候,你是不是沒有否認,反而避開話題,顯得你不敢告狀!”

“可是碧蓮姐姐,我一個沒有新喪父親的孤女被潁川侯府的大小姐欺負了,難道我還能去和她鬥嗎?難道我還要告訴祖母,讓祖母去和侯府置氣嗎?我不能啊,我只有忍氣吞聲,你說是那個打我的人表妹的時候,我是說你莫要問了,我也沒點頭啊……”韋凝紫一邊哭,一邊爭辯,慶幸自己聰明,當時故意說的模稜兩可,如今鬧起來也抓不到證據可說。

“你……”碧蓮被她說的語塞,頓時氣悶的哭了起來,表小姐說的沒錯,當時她並沒有承認,是自己以為那就是確定了,是自己愚蠢的被人利用了。

老夫人聽的她們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已經極為不喜,冷冷的睨了韋凝紫一眼,對著碧蓮道:“你也是我身邊跟了兩年的大丫鬟了,做事如此不穩重,未弄清楚便受了人挑唆來告主子的狀。誣陷主子之罪,按照府中的規矩,直接發賣了出去。”

碧萍一聽,臉色都變了,她和碧蓮兩人都是家生子,從小一起長大,後來又一起升到了老太太房裡做大丫鬟,是極為有體面的,此次若不是被表小姐利用了,哪會如此,發賣了出去的丫鬟哪裡還有有好日子過啊,說不定還會被賣到那等子骯髒的地方去……

她看著周圍的人,謝姨媽滿臉的毫不關心,眼底還有著幸災樂禍,只要不是她的事,她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夫人臉上有著怒氣,這件事牽連了大小姐的,夫人肯定不會原諒碧蓮。誰都知道夫人脾氣好,但是若是因為大小姐的事,便會變成護崽子的母狼,當家主母的威嚴也會出來,更不會心軟。上次大小姐落水,就將大小姐身邊的兩個大丫鬟都發賣了出去,留了流翠一個。

她再看去,屋中只有一個大小姐可以求情了。

雲卿坐在一旁的紫檀官帽椅上,面色如水,這一次韋凝紫說什麼都沒有用了,老夫人心裡已經認定了是她挑唆碧蓮,碧蓮跟在老夫人身邊這麼長時間,老夫人還不知道碧蓮的性格嗎,必然是韋凝紫暗示得太深了,碧蓮才會如此,就算處置了碧蓮,韋凝紫以後在沈府再想找一個人幫她說話,也怕是難了。

感受到兩道焦急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雲卿抬頭望去,碧萍正紅著眼望著自己,滿眼都是哀求。

要她救碧蓮嗎?

雲卿想了一想,看到韋凝紫眼底深處的得逞光芒後,慢慢的站起來,對著老夫人福了福身子道:“祖母,我以為如此處置碧蓮不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