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佑臣的怒火顯然並沒有這一巴掌而停下來,而是接著道:“若不是你故意帶著這樣的傷去母親面前哭訴,母親如何會知道客棧裡面這件事,當初以為你在皇宮裡是被人逼的,如今看來,你就是個不識大體的!難怪撫安伯府容不得你!”

說韋凝紫其他的,韋凝紫還多少能容忍,只要提起撫安伯府,她就好似聽到了殺父仇人的名字,目光陰森冷毒的望著耿佑臣,扯開痛麻的唇,吼道:“耿佑臣,你被四皇子拋棄,被母親放棄,最後就只有本事打妻子了,還要將那些罪名往我身上放!你若不去招惹那個小賤人,會有這麼多事情嗎?!撫安伯府怎麼了,你是早就想巴結了是吧,現在你要娶人家姨娘的妹妹了,娶不到沈雲卿,也算是有個念想了啊!”

耿佑臣每次看到沈雲卿,目光裡露出來的興趣都沒有韋凝紫都沒有錯過,若不是娶不到沈雲卿,他只怕怎麼也不會娶她的!

人的心裡就是這麼奇怪,雖然韋凝紫對耿佑臣沒什麼感覺,但是想到自己的夫君竟然對沈雲卿有興趣,韋凝紫扭曲的心靈是怒上加妒,口不擇言!

“你!”耿佑臣隱藏的心思被這麼說開,手一揚又要打下去,粉玉粉藍被眼前的情景嚇到,看到韋凝紫那模樣,明明打得人都不成人形,還要爭執,真害怕她會被打死,趕緊上前扯住耿佑臣的手,低聲求著,“老爺,別打了,再打夫人的身子就要受不住了!”

這一喊終於將耿佑臣的理智拉回了兩分,憤憤的甩了一下手,將韋凝紫甩到了地上,冷哼了一聲,“你好好想想,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想清楚以後再說,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轉頭走出房門。

韋凝紫坐在冰涼的地板上,眼前的一切都看的模模糊糊,幾乎是無法分辨,臉頰腫起將她眼睛擠小,視線也受到了阻攔,可這一切比不過她心裡的恨,耿佑臣這個賤男人,竟然動手打她,還罵她不知廉恥,不識大體,他也不想想,遇到難題的時候,哪次不是她出的主意幫助他,如今卻得到他這樣的報答。

嗯,至於她出的主意,每次起得是啥‘驚人’的效果,已經不在韋凝紫的思考範圍內了。

本來她被李老太君偏袒的態度就不喜,如今再被耿佑臣一打,心內更是怨忿,聲音如含了冰渣一般,“你們去收拾東西,明天咱們回威武將軍府。”

粉玉粉藍一聽這話,相互對望了一眼,明天還要去撫安伯下禮抬妾的,夫人這一走,是不打算讓秋水進來了嗎?而且晚上李老太君剛訓斥了夫人,夫人就收拾回孃家,落在別人的眼底,便是心狹氣窄,反逆婆母,這說出去可是大罪的。

“夫人……”兩人扶著韋凝紫站起來,坐在軟塌上,面色猶豫的開口。

“喊什麼,還不去收拾東西!明日一早,我們就回去!”韋凝紫冷吸了一口氣,嘴角有些裂開,大聲說話便疼痛不已,她伸手摸著傷處,這身上痛得,也不知道明日能走得了嗎?若是不走,就會讓耿佑臣覺得她是想打就能打的,她才不想成為男人的出氣包。

粉玉粉藍見她決心已下,也不再開口,只是想著回到威武將軍府上,要怎麼跟韋夫人說,免得惹火上身。

第二日,天色微明,曦光淺照。

李老太君昨夜睡不踏實,早已起身,聽院子裡媽媽說昨晚八少爺回去之後,院子裡鬧了好一陣子,是八少爺動手打了夫人。

雖然李老太君心內偏袒庶子,但耿佑臣動手打人這等行徑還是過了,想到昨晚見到韋凝紫時那一身青紫,李老太君略微沉吟,便讓丫鬟拿了兩盒藥膏,又端了自己的燕窩粥,差了身邊的管事嬤嬤一起帶過去,讓她傷未好之前,請安就免了。

結果管事嬤嬤去了後,又提著東西原路返回,對李老太君回稟道:“門房說今兒個天還沒亮,八少夫人便帶著兩個貼身丫鬟,打包回了威武將軍府。”

李老太君一聽,順手將手中的茶盞往地上一擲,冷笑道:“好啊,她倒是有底氣啊,昨晚我訓了她幾句,就讓人打包回了孃家,絲毫沒將我這個婆母放在眼底,還較上勁來了嗎?既然如此,那就讓她在威武將軍府舒舒服服的住著。”

管事嬤嬤低垂了頭,這八少夫人的舉止確實是衝動魯莽了,不過她一個做下人的,自然不會去評論主子的事,而是說起另外一樁事:“八少夫人如今不在府裡,那今日去撫安伯府下禮的事情,該如何去做?”

李老太君氣得喘著粗氣,丫鬟在後頭給她輕輕撫背,她才好了點,沉著雙眸道:“我去。”

管事嬤嬤微微一驚,這府裡還有其他的少夫人,隨便差一個去都可以幫著下禮了,老太君這要自己去,分明是要抬舉撫安伯府那個妾室啊,看來八少夫人的確惹怒了老太君了,一個貴妾進門,對主母,還真算不了好事。

李老太君親登撫安伯府,以貴妾之禮,將秋水抬入門,因為事發之時,見者甚多,未免多出事端,準備了三日,便用小轎從偏門抬入,給她這婆母敬茶,算是正式為妾了。

秋水自然是喜得攏不上嘴,威武將軍府那邊,卻是一片愁雲。

韋夫人坐在椅子上,看著韋凝紫滿臉青紫的淤痕還未消完,嘆了口氣道:“你回來了,李老太君自己做主去抬了那個秋水回去,她如今除了背後有個撫安伯姨娘的姐姐做靠山外,又多了個李老太君。”

韋凝紫靠在床頭,自回到威武將軍府後,臉色的哀怨就半分未減過,沒想到李老太君竟然一點顏面都不給她留,直接就將秋水抬進了門,而這三天,耿佑臣也沒有過來派人看看她,就是李老太君也不曾命人來勸她回去,這是打算讓她就回孃家住一輩子嗎?

她抬起還有些腫的臉,恰到其份的將自己最重的傷展現在韋夫人面前,“義母,你看看女兒的臉,再看這一身的傷,當時在客棧裡,耿佑臣不出手幫我也就罷了,他還幫著那女人說話,回來後,還對我如此毒打,婆母卻半點都不關心,這口氣,就算是凝紫吞的下去,可我是從威武將軍府出嫁的,人家看我,不僅看的是一個女子,還有威武將軍府,女兒不願意就這樣平白無故的被人打,才收拾回來的。”

其實這些韋夫人都知道,她內心也覺得耿佑臣做的不對,但是耿佑臣不對是不對,李老太君的做法,出於她的身份來說,的確是情有可原的,“你這次回府,李老太君心裡肯定是不高興的,否則也不會做主抬了那個妾室,出嫁的女子要回孃家,必須得到夫家的允許,你這樣前晚剛被她訓斥幾句,隔天一早就走,誰都覺得是在甩她臉子看,本來耿佑臣動手打你,是錯在他,如今納妾,更是一錯,可你這麼一走,這些錯誤再說也沒用,別人只會說,你不孝不悌,錯的全部在你身上。”

新媳婦進門,哪裡一下就能得了婆母喜歡,韋夫人自己是有兒子的人,特別能理解這種心情,做母親的當然是偏袒自家的兒子的,再說韋凝紫在客棧裡的舉動,雖然情有可原,可確實也衝動了。

正因為這些綜合的原因,韋夫人並未在韋凝紫回來之後,就去永毅侯府討伐他們的行為,而是先讓韋凝紫養好臉上的傷,等永毅侯府派人來接時,再讓她回去。

“對婆母的態度,我的確是衝動了些,可是耿佑臣呢,他把女兒放在心上了嗎?”韋凝紫從韋夫人的話裡聽出的她的意思,便不再說李老太君,而是改為指責耿佑臣,在這一方面,她是的確佔了上風的。

“這些已經沒辦法再追究了,現在擺在眼前的是,那個妾室已經進門,你和耿佑臣新婚也不久,若是這段時間你不回府,等那個妾室收了耿佑臣的心去,又討好了李老太君,以後你在永毅侯府,妯娌之間必然是寸步難行。”到底是為人婦已久,韋夫人看的更長更遠,義女嫁出去就是夫家的人了,總不能讓她這個義母操心一輩子。

而且,她還無意中從別人那聽到,當初韻寧郡君上了秀女的名冊,是自己這個義女去派人挑唆的,這幾天,她特意找來粉玉粉藍詢問,韋凝紫似乎是派了人去傳信,所以她覺得,這個義女,並不將她之前的話放在心上,再加上她新婚過後,雖說正是甜蜜,卻一直都未曾問過親生母親謝素玲的情況,韋夫人覺得,這個義女,也許不像表面看的那樣情深意重,反而是以利為上。

韋夫人的一番話,韋凝紫還是在意的,她到了威武將軍府後等了三日沒等到永毅侯府派人來接她,就有些著急,再聽到秋水被抬進了府,心底有些後悔,此時便藉著韋夫人的話,臉上帶著既惱又急的神色,求道:“義母,可是如今又沒人來接我,我就這麼回去,豈不是讓人取笑,以後更讓人看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