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也沒想那麼多,撲上去就擋住了。”眼看安雪瑩的臉色不怎麼好,一雙水眸望著自己滿是責怪,雲卿便越發笑的諂媚,“你別這麼看我啦,要是真被刺客射到了陛下,那我也會很麻煩的。”

聽她這麼說,安雪瑩眸中的責怪,又被疼惜和感激所覆蓋,在來之前,她已經聽安夫人說了,這次陛下南巡,本來對爹的官途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若是接駕有功,那麼爹年前申請調任京城的旨令也會更加順利,誰知在賞燈宴上竟然會出現意外。

那刺客混在人群之中對明帝行刺,當時所有的侍衛都沒反應過來,若不是雲卿擋了,這一箭必然是紮紮實實射到明帝身上,到時候莫說是什麼調任京城,只怕連腦袋保不保得住都是各大問題。

所以安知府才會帶著全家登門感謝,畢竟雲卿這一箭,確確實實的為安家擋掉一個天大的麻煩。

“唉,也是,但云卿你這一箭,真的等於救了我父親一命,我聽母親說了此事的關係後,一面又擔心你的傷勢,一面又慶幸你擋了箭。”安雪瑩說著眼底就帶著愧疚,小心的問道:“雲卿,我這麼想,是不是太自私了?”

雲卿看著她蒼白的小臉,不安咬著下唇的樣子,笑道:“這不是自私,你擔憂我,是因為我是你朋友,而你擔憂安知府,是因為他是你父親。”

人很多時候都會面對這種情緒,一面是友情,一面是親情,選擇一方,都會導致另一方的慘況,所以會變得非常矛盾。雲卿不認為安雪瑩若是一味的想雲卿不要去擋箭就好這種情況就是好的,這樣的話,安知府作為安雪瑩的父親,那會很傷心的,正常情況下,一個連父母都不孝順的人,對其他的人能有多好多真心?

所以她不責怪安雪瑩,何況這還只是在心內的想法,她有何必去計較,她所做的這件事,本來也不是為了安知府去做的,而是為了她自己,幫助了安知府,也只是附帶效果而已。

“雲卿,你真好。”安雪瑩感動的拉著雲卿的手,微微有些激動,“對了,父親說,你救了陛下的性命,一定會有賞賜的。”

“有的話,當然是最好了。”這個就不需要矯情了,雲卿最希望的就是有獎賞,最好是實在點的,金銀珠寶她可是沒有什麼興趣了。

“你放心好了,肯定會有的,父親說了,救命之恩,天子必須要報,畢竟天下萬萬雙眼睛在看著,若是不獎賞你,那以後誰還會這樣奮不顧身的去救天子呢,而且,父親說,他會盡量給沈家爭取高一些的獎勵。”安雪瑩眼底閃著光芒,看樣子似乎比雲卿還要興奮。

雲卿知道她一直對這些朝政之事不感興趣,如今能說這麼多,肯定不會是安知府去告訴她的,而是她自己去詢問的。

安知府的嫡親哥哥就是寧國公,若是能聯合一些官員將此事的褒獎弄的大一點,對雲卿的確是有好處的,雲卿點頭道:“嗯,那我就等著了。”

“你這傷口會不會留疤,我給你帶了五盒白玉膏來,對消疤痕最有效了。”安雪瑩說著,大寒就從隨身帶著的荷包裡拿出五個大拇指大小的長白瓶子,“我們小姐自第一天聽到訊息後,就到處去尋消疤的東西,說沈小姐花一樣的漂亮,千萬別存了瑕疵,這白玉膏是一個鄉下的大夫,說祖傳的方子,口碑還是很有效的。”

流翠連忙接了,遞給雲卿,雲卿拿在手中,揭開聞了一下,一股清香的藥味沖鼻而入,她點頭道:“挺好聞的。”

“嗯,我聽說皇后也拿了消疤的藥給你,若是她的用完了,就繼續用這個吧。”

“她的是她的,你的是你的,我都可以用。”雲卿笑道,將藥遞給流翠,“和西御醫開的藥放在一起吧。”

兩人又說了一會子話,因為雲卿的傷勢未好,安夫人坐了一會,便喚了安雪瑩回去,謝氏送她們出去。

雲卿身子並未好全,人也有些疲憊了,正打算眯一下,誰知外頭丫鬟傳話,說表小姐來了,流翠正伺候著雲卿要睡一下,聽到這個頓時惱了,正要回絕,韋凝紫已經掀簾進來了。

“這些天一直都想來看看錶妹的,今兒個見安夫人她們都來了,料想表妹精神好些了,現在看到,果然比開始好多了。”韋凝紫進來後,流翠就狠狠的盯著她看,看的韋凝紫都有些不爽了。

她這話別人不知道,歸雁閣裡的丫鬟還是聽得出裡頭的意思,雲卿自病後,韋凝紫就一直要過來表達關心,每次雲卿都告訴下面的人,就說自己精神不好,不想見她,今日是剛巧安夫人剛出去,若是說雲卿精神不好不見人,倒是不好,所以丫鬟才進來通報一聲。

誰料,通報還沒得到結果,韋凝紫就自發的進來了。

“嗯,是好多了。”雲卿不得不坐起,流翠拿了個福字牡丹大靠枕放在她的背後,小心的防止碰到她的肩膀。

看著雲卿動作有些僵硬,韋凝紫有些可惜,當初這一箭怎麼就沒射死她,就算沒射死,換個地方也好,射到那左肩上,衣服遮住了又看不到,臉上卻擔憂的道:“這刺客真是大膽,幸虧射到的是表妹的左肩,要是射到臉上,脖子上,那可怎麼辦才好。”

雲卿聽著她虛情假意的話,連笑容都不想給她一個,眼內帶著嘲諷道:“那是,我就是這麼幸運,偏偏就射到了肩膀,而且皇后還賜了藥,以後疤也不用留。”

韋凝紫一聽不僅傷沒事,連疤都不會留一個,心內是有些失望,不過口中繼續道:“剛聽說到這事的時候,我可是怕了好久,也只有表妹有這個膽子,一點都不畏懼的往前衝,又有這個運氣,陛下必定是給了你封賞的吧?”

其實她早就打聽了,陛下到走之前,都沒有給雲卿賞賜,就是一句以後會賞賜的話都沒有說,這般大的犧牲,什麼都沒換回來,她不相信雲卿心中沒有氣。

當初雲卿捨身去替明帝擋箭,不就是為了換個賞賜嗎?她初初知道這事的時候,還羨慕嫉妒了半天,恨自己沒有這個機會,若是有,她肯定也會撲上去的,一箭而已,就能換到明帝的恩情,這樣的買賣沈雲卿會算,她也會算。

然而,當聽到明帝走後,都沒有給雲卿賞賜,她又高興起來,也許明帝因為刺客一事,還遷怒沈家了,連著雲卿也沒得了好。

沈雲卿,真是活該,捱了箭,又沒得到任何好處。

聽到韋凝紫那話語裡帶著點幸災樂禍的語調,雲卿睨了她一眼,有些不耐煩道:“是啊,所以我如今又沒有賞賜,又中了箭,心情和情緒都不太好,頭痛的緊,表姐請自便吧。”

說完,流翠就十分配合的將大靠枕取了出來,扶著雲卿躺下,還極其正經的將被子蓋好,放幔帳下來。

韋凝紫被她這種非暴力不合作的態度弄的不上不下,臉色頓時又掛不住,暗暗懊惱,眼見那重重紫色流蘇幔帳在眼前垂了下來,自己再坐也沒有意思,繃著臉站起來,走了出去。

待她走出院子外,流翠正要喚小丫鬟將屋內的茶杯收走,幔帳忽然動了一下,接著雲卿的聲音就從裡面傳了出來,“流翠,去問下,剛才是誰把韋凝紫放進來的?”

韋凝紫在沒有等到她開口就可以直接進了屋子,外面一定有人放她進來,她不需要院子裡有心在外的人,特別是在身邊伺候的人。

除了安知府來了之外,秦氏和韋沉淵也上門來探望雲卿的傷,來的時候喜氣洋洋的,原來明帝延長在揚州駐蹕的時間之後,抽了一天的時間去白鹿書院看看這些未來的國之棟樑們,經院長推薦,見了書院成績數一數二的幾人。

而韋沉淵在與明帝見面之後,問過幾句話後,又被明帝單獨喚了進去,聊了大概有小半個時辰之久,出來之後,明帝就與鄺院長說,讓韋沉淵明年到京城國子監就學。一句話將鄺院長惹得喜上眉梢,半月不下,並說韋沉淵前去天越的路費,以及學費全部由白鹿書院承擔。

因為明帝能開口說出這句話,這就代表了,只要韋沉淵能參加殿試,進入前二十名面聖,那麼他很有可能不是狀元,也會是探花,或者榜眼了。

鄺院長雖然捨不得這個人才,可是在學識的進步上來說,國子監才是對韋沉淵最好的。天越國子監規模宏大,校內建築除射圃、倉庫、療養所、儲藏室外,還有教室、藏書樓、學生宿舍、食堂,無論是藏書量,還是師資力量,都是全大雍頭號學院,他不能因為想韋沉淵從白鹿書院考上狀元,就耽誤年輕人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