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事就麻煩李管事多多督促了,此緞料一定要在本次的競選上進入前三名。”只要進入前三,那麼沈家就可以邁入皇商的行列了。

這次來染坊的主要目的便是來看瑤光緞的,兩人看完了便往回走,不多久便看到一名夥計急急的跑來,在李斯面前說了幾句話後,李斯抬頭望了一眼雲卿,走過來道:“小姐,前方的鋪子裡出了事。”

“什麼事?”雲卿眉頭微皺,她知道那些人不會安份的,心裡早就做好了準備,所以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

“有人拖了一車的貨回來,說是我們沈家以次充好,要我們早點關門。”李斯道。

“噢,那我和你就順便去看看吧。”雲卿淡淡的一笑,剛好她需要立威信,就有人送上門來了,這樣好的機會,不用白不用。

李斯瞭然的點頭,在前面帶路,一直到了市中靠東出貨的店鋪門口,四米寬的店門敞開,門前站了已經圍了好幾層的人,正在小聲議論著此事。

原本這事其實算不得太大的事情,不過在這種非常時候,任何小事都有可能變成影響巨大的事情,所以雲卿並沒有輕視這一切,若是今日讓人尋了由頭,說了沈家的貨物不好,不到幾天,便會一傳十,十傳百的,到時候族裡那群人又會有藉口上門,說她打理不好鋪子云雲。

李斯一出現,圍觀的人認出他是沈家的外事大管家,便讓開了一條路,露出裡面正破口大罵的人來。

李斯首先做出一個請的姿勢,“大小姐,請。”

這一句話,就是將雲卿的身份給表明了,李斯知道,雲卿便是要藉助今日的事,在眾人面前將自己的第一炮打響,那麼他的態度,將代表了沈家其他管事的態度。

果然,見他如此恭敬,眾人也微微露出驚訝的神色,李斯是沈茂手下得力第一人,能得到他尊敬的人,不會是那等子毫無本事的人,心裡首先就看重了幾分。

而云卿的姿態雖然嫋娜,可是步履端莊,舉手投足之間,沒有女子刻意的柔婉,而帶有一種平穩,也讓人心下不敢輕視。

她穿過眾人,走到了裡頭,只看見一個穿著藍色長褂子,帶著瓜皮帽的瘦高男子,正拍著廳中的桌子,暴怒的吼道:“你們沈家以次充好,竟然還不承認,真是沈茂一走,你們就亂七八糟,搞的烏煙瘴氣的!這樣以後還要不要做生意了!若是今日不給我個說法,我就坐在你們門口不走了!”

聽著這話,雲卿頓時皺起眉頭來了,這人哪裡是來說事的,看起來倒更像來挑事的!

裡頭的掌櫃此時也生了怒氣,“張掌櫃的,你話可不能亂說,我們沈家是百年的老牌子,從來不會做這種以次充好,只看眼前利益的事情,你這貨肯定不是我們這裡的!”

那張掌櫃一聽這個話,更加跳了起來,“以前你們當然不會啊,可是現在呢,現在你們東家是個女人了,她還不是做一天趕緊賺一天的錢,哪裡還管什麼聲譽不聲譽的!”

這話引得旁邊的人一陣唏噓,沈茂失蹤的事,全揚州上下無不傳的沸沸揚揚,而現在掌家的就是沈家的嫡長女沈雲卿,這個女子才十四歲,難保沒有報了這種想法,撈多少是多少,反正沈家的錢多,就算是坐在那一動不動,這輩子也不用愁了。

雲卿徐徐的走了進去,李斯跟在後面,對著張掌櫃笑道:“這不是張掌櫃嗎?怎麼今兒個生這麼大的氣,到底什麼事惹了您了?”

張掌櫃一見是李斯,立即轉頭就對著他抱怨道:“你還說,今日這事你得給我個說法,如今你到底還做不做得了主?”

他好似沒看見站在李斯旁邊的雲卿,李斯微笑,“我今兒個做不做得主不重要,因為今兒個我們家的大小姐在這裡,相信她一定會給你一個公道的。”

張掌櫃這才將目光轉到了雲卿身上,卻含著一絲輕蔑,輕哼道:“一個女子,懂不懂這些啊,莫是站在這裡想以美色來做生意吧……哈哈……”

他說完,覺得自己說的似乎很好笑的狂笑了幾聲,李斯聽後,面色卻出現了怒色,用美色做生意,那是暗喻雲卿和窯子裡的妓子一樣。

周圍的人群也發出幾聲隱隱的笑聲,帶著猥瑣的笑意,透出幾分不懷好意。

李斯下意識的轉頭望著雲卿,雖看不到紗帽下她的模樣,卻依舊能感受到她並沒有因此而生出怒意。

雲卿淡淡的望著笑的開心的張掌櫃,嘴角微勾,面紗下的面容透著從容鎮定,話語聲裡甚至帶了淺淺的笑意,“張掌櫃平日裡定是做過不少美色生意,否則不會一看到女子就想到了那方面,只可惜,沈家是做布料生意的,若是張掌櫃還想談布料的事情就繼續談下去,若是想要做美色生意,我相信,前方不遠處的秦淮河畔,是最適合您去的。”

“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在這張口閉口‘美色生意’,難道不懂什麼是羞恥?”張掌櫃未曾料到她會有膽量反擊,立即指責道。

“張掌櫃你既然知道我是未出閣的女子,又為何故意要用美色生意四個字來侮辱於我,莫非認為我是個女子,你就存了看輕之意,既然如此,那你還是將問題說出來,如此一來,你我都好將生意的事解決,也可以看看我這女子是否有解決問題的能力,不是在這浪費口舌之力。”一番話輪轉下來,既說了張掌櫃的不是,又自然的拉回了話題,三言兩語便扭轉了局面,真是不容人小看。

站在眾人之中的,其中有一名著了深紫色的身軀高大的男子站定在了門前,擰起兩道刀眉望著裡面那個面紗遮面的女子,眼底有著探究。

這個女子的聲音,他似乎覺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聽過,可一時半會又想不起,他來揚州的次數不多,見過的人也有限,究竟是在哪見過她呢?

旁邊跟隨著一個小廝打扮的人,輕聲道:“爺,這是商鋪裡的人在扯皮,咱們還是換個地方去看看吧。”

“不,就在這看看。”男子身形不動,幽黑的眸中帶著深深的探究,望著站在鋪子中間的雲卿。

而張掌櫃聞言後,意識到自己剛才話題也扯遠了,又恢復成怒氣衝衝的模樣,吼道:“我和你們沈家生意來往也不是一年兩年了,做了這麼久的生意,一直相信你們,九天前,我從你們沈家訂了七百匹的繚綾,也沒檢查就拉了回去,可是昨兒個來了個客戶,說是要繚綾的,我到倉庫裡去一看,好你個沈家啊!你們說是說繚綾,在繚綾裡面竟然摻雜了尼棉綾給我!”

綾是布料的一種,綾類的布料光滑柔軟,質地輕薄,經常用來做裙子和衣裳的裡料,而繚綾是綾中最好的一種,屬於素綾,全部是用純桑蠶絲做原料,而尼棉綾則不同,它雖然也是綾,但是其中參雜了棉花和其他東西,雖然看起來和繚綾差不多,但是摸上去,手感要差許多,色光不夠漂亮,手感也不夠柔軟,價格自然要便宜了一大半,是屬於中下等織物,兩者相差甚遠。

張掌櫃說完後,特意讓人抱了一匹布進來,在雲卿面前撕開封口,然後展開在眾人的面前,憤怒道:“你看,真正的繚綾落下如水一般柔軟,你再看這個,下面波浪邊如此嚴重,很明顯不是蠶絲織就,再對著光看,光照耀上去,反射的光芒散而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