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也被眼前這混亂的一團給嚇到,剛才若不是雲卿急中生智拾起凳子丟了過去絆倒了陳媽媽,陳媽媽那種埋頭撞過去,只怕兒媳肚子裡的那個也會給撞得沒有了。

王嬤嬤站出來,指著眾人道:“還不將陳媽媽給押起來,一個個發什麼呆!快搬凳子扶著夫人坐下來!”

得了她的話,人才重新醒過神來,雲卿連忙過去將謝氏扶了起來,忙道:“娘,你怎麼過來了?”

“娘能不過來嗎?剛聽到人說,說是你給蘇眉母子下了藥,她們到底怎麼了?”謝氏扶著肚子,坐到墊著厚鍛織金坐團的玫瑰圈椅上,滿臉焦急的問道。

雲卿搖搖頭,沒有說話,謝氏臉色因為驚嚇變得雪白,此時眼底更是露出一絲驚訝,“她怎麼會出事的,怎麼又會扯到你的身上?”

雖然覺得蘇眉死了同情,可是在謝氏的心裡,自己女兒總是第一重要的。

“因為一開始請不到大夫,女兒就進去幫忙看看,開了一劑藥後讓人去抓,蘇眉喝下後,就死了,如今都說是女兒開的藥方有問題。”雲卿很平靜的將事情說了出來。

謝氏則立即搖頭道:“不可能啊,你怎麼會做這樣的事情,這是不是有人動了手腳?”

老夫人在一旁聽著她們兩人說話,哼道:“什麼手腳,已經人證物證俱全了,還有誰會冤枉她!?”

謝氏轉過頭來,柔婉的面上卻露出來堅定的神色,“我相信雲卿沒有!”她的女兒,她最清楚,絕對不是那種故意去下藥害人的藥,何況是一屍兩命這種事情,絕對沒有!

“你什麼意思,難道是我冤枉了她,你一個做媳婦的這麼和婆婆說話,是你所做的嗎?”老夫人看著謝氏,很不滿意她的態度,招手將方子拿在手上,道:“這是她寫的藥方,剛才大夫說了,這上面兩樣東西相剋,會導致孕婦血崩,水姨娘和婆子也可以作證,這張方子就是雲卿所寫,你作為母親不好好的教女兒,讓她學醫術就是要做這等子陰毒事情,如今還跟婆婆對嘴,這是不孝!”

那張方子被老夫人狠狠的一擲,對著坐在旁邊的謝氏就丟了過來,雲卿伸手一把將飄來的藥方接住,看著謝氏雖然疼惜卻絲毫沒有懷疑她的眼神,心裡暖到了最高溫,這世上從沒有一個人會像娘這樣,無論做什麼,都相信她是好的,她是對的,即便是沈茂,也不會在人拿出這種證據的時候,能夠一點兒也不猶豫的相信她,只有謝氏。

她將心內的感動吞下,面上帶著冷冷的笑容,將藥方子再次拿起,分別對著婆子和水姨娘問道:“你們確認,這張就是我寫的嗎?”

水姨娘和婆子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婆子很肯定她已經將雲卿寫過的那張銷燬了,這世上再也沒有證據可以證明雲卿寫的究竟是什麼,如今開出的藥汁在,藥方在,人證在,蘇眉母子也死了,一切都是對雲卿不利的,她們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於是非常確定的點頭道:“是的,這張就是大小姐寫的那張藥方。”

“好。”雲卿點點頭,然後將藥方遞到王嬤嬤手上,對著老夫人道:“稍等一下,我進去拿我寫的藥方出來給大家看看,看到底是不是我寫的。”

水姨娘睜大了眼睛,“你進去拿什麼,難道你當時寫的是兩張藥方?”

那婆子飛快的否定道:“不可能的,大小姐當時只寫了一張藥方,寫完之後就給了我,旁邊還有其他的婆子僕婦都可以做證的。”

其中幾個在產房裡伺候的丫鬟點頭道:“當時大小姐的確是寫了一張給了她,並沒有再寫。”

水姨娘忐忑的心終於放下了來,當即篤定道:“大小姐如今可不是為了拖延時間吧,你害死了蘇眉母子,其實也不算什麼,只要你認錯了,老夫人肯定會原諒你的。”

雲卿微微一笑,臉色和婉,眼神卻是冰冷的如同冷霧繚繞,望著水姨娘微帶得意的臉,低聲對著流翠吩咐了幾句,流翠立即跑到內房中,拿出一疊紙出來。

老夫人這下心中有些生疑了,孫女泰然自若的樣子,從始至終都沒有慌亂過,難道這藥方真的不是她寫的?

雲卿從下面拿出一張紙來,上面空無一字,水姨娘冷笑道:“大小姐,你不會是要玩空紙上胡亂指認有字的把戲吧。”婆子早說了將她開的藥方燒了,她怎麼還可能拿的出真正的藥方來。

雲卿不理睬她所言,而是將紙張舉起來,對著老夫人道:“這張紙叫做桃花紙,紙張薄而蘊墨,是專門用來練習書法所用,意在讓練習者控制留筆的時間和蘸墨的飽滿,只要停筆時間過長,蘸墨過多,它馬上就會沁到下一層,是書法愛好者會使用的一種紙。”

她指了指王嬤嬤手中的藥方,“那張方子的紙也是桃花紙,王嬤嬤可以拿上來對比一下。”

說著,就讓人拿了一張桃花紙遞給了王嬤嬤,然後她再從這疊紙上面拿出一張紙來,上面卻是有著隱約的墨痕,“當時我就是用這沓紙寫的藥方,由於蘸墨過多,所以墨跡全部沁到了下面來,這一張紙上,同樣是留有了透墨的痕跡。”

那邊王嬤嬤早就上前將雲卿手中的紙接了過來,然後放在老夫人面前一看。

雖然雲卿拿過來的那張紙字跡筆畫不是每筆都清晰,但是可以很明白的看出所寫,而兩張藥方雖紙質相同,筆跡相同,但是很顯然,藥方中的藥劑完全不同,其中有幾味藥都不同,老夫人皺眉掃了幾眼後,問道:“那你為何一開始要說那是你寫的字?”

“我沒說是我寫的字,而是說是我的字,這世界上有一種人專門以模仿人家的字跡為生,而那張紙上的字跡,就是人家模仿我的。”雲卿非常肯定的說道,她之所以那樣說,就是要讓水姨娘得意,人只要一得意,就會露出痕跡來,特別是水姨娘這種人,在她看來,她自認為是個聰明的人。

老夫人沉著臉再看了一遍,讓王嬤嬤將兩張藥方拿給大夫:“你看看有什麼不同”。

大夫接過兩張藥方,左右對照研究了以後,答道:“老夫人,這張因墨過多沁過來的藥方,按照其中藥來分析,只是一副非常溫和的增氣藥湯,是孕婦生產的時候,大夫都會開的溫和藥湯,主要用來增強產婦的體力,對生產有益無害。而左邊這個,就如我開始說的,因為其中幾種藥不同,成為了相剋導致產婦血崩,是一種毒藥!”

聽到大夫這樣說,老夫人撐著扶手站起來,雙眸膛大,對著跪在下面的婆子就是一腳踢了下去,臉色是從紅到青,喝道:“你不是說這張藥方就是大小姐寫的那張嗎?這兩張不一樣的又是怎麼回事!好你個奴才,竟然學會了誣告大小姐!”

“老奴沒有,這明明就是大小姐寫給老奴的藥方啊!”那婆子見事情敗露,還是不肯招供,抱著頭否認道:“水姨娘不也看過了嗎?她也說那張方子是大小姐寫的!”

水姨娘如若未醒的看著婆子被老夫人踢得翻到在地,哇哇大叫,明明她都算計好了的,逼著雲卿進去看看,只要她開藥,她就將藥方換了,然後把原來的藥方子銷燬了,沒有了藥方的雲卿,再怎麼會辯解,也洗脫不了身上的嫌疑,就算懷疑婆子,也沒有辦法指證。

可是前一刻明明就要勝利在望了,怎麼到了現在,卻是完全反轉過來了。

聽到水姨娘三個字,老夫人這次是真的憤怒了,抄起手邊的東西就對著那婆子砸下去,“你個賤人,竟然敢騙我,說,到底是誰指使你來害我的孫子的!快說!”

白瓷的茶壺砸到了婆子的頭上,生生的豁開了一個口子,鮮血直流,老夫人又羞又怒,只恨不能生生砸死那個婆子,完全顧不得什麼長輩的儀態,抖著手指,雙眸充血道:“說,你說不說,到底是誰讓你來害我的孫子孫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