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志強看了看劉仁理,然後又看了看孫天仁,恍然大悟“明白了,我趕緊去辦。”

......

“你認識簡體字嗎?”在回去的路上,劉仁理忍不住出口問道。

時近正午,陽光以極高的熱情來款待依然在外奔波的人們。路旁的枝葉萎靡不振的垂著頭訴說著對這份熱情的厭惡。野狗無精打采的吐著舌頭,趴在斑斑點點的樹蔭下,發出無聲的抗議。

“不認識”孫天仁老實的回答道。這也算是他少數幾次的沒有說謊,回答的暢快輕鬆,沒有心虛給他帶來的那種譴責般的難受。

“是以前就不認識,還是現在突然一下就不認識了?”

“不知道,我忘了。”習慣性的謊言,又一次脫口而出,沒有一絲的猶豫。

劉仁理沉默了很久,手腳忙碌的駕駛著在烈日下穿梭於街道中的年老體弱的汽車。塵土隨著車輪的碾過,飄飄揚揚的飛舞在城市的上空,即便是在陽光耀眼的時刻,城市的上空也呈現出一種遠遠近近的朦朧敢,像一個巨大塑膠薄膜,濃罩著喧囂的城市。

“有空了就學一下吧,不認識字,在這是個很大的問題。”

孫天仁不置可否,對於學習的渴望他現在也是很強烈的。

“回去後讓小馨將她的那些小學課本給你拿出來,慢慢看一下,不行就讓她給你輔導講解。現在反正也是放假期間,她其實也沒什麼事。”

“好”這個提議算是正中他的下懷,小孩子的蒙學課本,人類知識傳承的起點,簡單易懂,再好不過的方案了。

過了很久,車內的沉默像無邊際的海洋,盪漾著沉浮的空氣,一圈圈的飄揚在車內的各個角落。

“謝謝”孫天仁想了很久,也由衷的感謝著劉仁理。

他知道這兩個字的分量,在他的腦海裡,重若千鈞般的沉重的存在。

這兩個字,在他的生命裡,從他口裡出現的次數,絕對不會超過兩手之數。這一次,他思考了很久,猶豫了幾次,最後還是由衷的說出了口。感情上是真摯的,但感覺上卻有些奇怪,有些拘謹,也有些難為情。

劉仁理微笑著搖了搖頭,似乎很滿意少年對他的感謝。這一生中,他聽到過的這樣感激的話語數不勝數,但幾乎在內心都沒有起過什麼波瀾,像一個個的小石子,被丟入了無邊的大海,波瀾不驚的消失在了波濤的搖擺之中。

但少年的感謝,卻真實的溫暖著他的心。他不明白,但卻很享受。享受著這份莫名其妙的成就感,就像小孩子在享受著大人們的誇獎,欣喜雀躍。

“不用,要說感謝,還得我感謝你,畢竟你是幫我擋了子彈的,救命之恩,這可了不得。”

對於當晚的情形,直到現在孫天仁都還有些不知所以。

自己為什麼會去幫他擋那顆子彈?鬼使神差的行為彷彿並不是被自己的意識所主導。

按道理來說像劉仁理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自己是不會在意他的死活的,就像面對著螞蟻,也不會有人去理會它們一樣。

在漫長的歲月裡,生死早已被他看淡,但這並不是說他有多麼高尚崇傑的品質,而是如那些醉生夢死,苦苦在權利與力量前面鑽營的仙人一般,沒有了死的束縛,也就不會明白生的可貴,沒有了對生命的敬畏,也就對人們的生離死別的情緒嗤之以鼻,不加理會,也更加不會理會那些如螻蟻一般的凡人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