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落凡塵 第十五章 晚飯

不過，相對於孫天仁的驚喜，少女卻有些詫異和不知所措。

看著家裡突然出現的陌生少年，少女詫異的臉上滿是疑問，疑問中又充斥著與剛才高興的表情所截然相反的冷漠，從和煦的春天到凋零的寒冬，只在轉瞬之間。

然後她那一雙冰冷的眼神死死的盯著正悠然喝酒的劉仁理。

“啊呀，搞忘了，不好意思哈”劉仁理或許感受到了少女那冰涼的視線，趕忙起身，帶著歉意的笑容，討好似的說道“來，小馨，爸給你介紹一下，這就是爸給你說過的中了槍傷然後失憶了的那個少年。這不出院了嘛，他又沒地方可去，就讓他在家裡住幾天，可以不？”

邊說，他還一邊小心的注視著少女的表情，帶著戰戰兢兢的意味，儘量用著柔和討好商量的口吻，就像少女才是這一家之主一樣。

少女面無表情的聽完劉仁理的解釋，視線在他和孫天仁的身上來回搖擺，最後停留在了孫天仁的身上，像一個老辣的捕快在審視著心虛的罪犯，試圖用犀利冰冷的眼神來剝開他的心裡防線。

面對著少女那凌冽的眼神，孫天仁無動於衷，並給與了熱情的微笑以回應她的審視。

或許是看在孫天仁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最後少女的視線變得柔和了幾分，將手中的菜盤慢慢放到桌上，沉吟了片刻，然後徐徐說到“拿碗吃飯吧，飯可能不太夠，多吃點菜。”

“好嘞！”劉仁理趕忙去廚房裡拿來碗筷，然後一一給少女和孫天仁乘上米飯，端到身前。

飯菜很普通，簡單的家常菜，西紅柿炒蛋，糖醋茄子，萵筍炒肉片和一個紫菜蛋花湯。普通的菜品，普通的廚師，普通的調味料，呈現出了普通的色香味。

不過吃客們卻吃的很香甜，劉仁理走的是大開大合的路子，一大口菜一大口飯，連咀嚼的次數都不多，囫圇吞棗一般張著血盆大口就將分量不小的飯菜給吞嚥下去。

少女則優雅的撥弄著手中的竹筷，將少量的飯菜緩緩的送入口中，慢慢咀嚼，咬合肌以細小的幅度上下襬動，像美術家沉著穩重的手，在畫布上描繪出優美的弧線，然後在整個畫布上組合成了一副美妙的山水畫作。

孫天仁的速度則介於他們父女倆者之間，不快也不慢，但卻吃的極為舒心。

是的，一桌子普通的飯菜，比不上瓊漿玉露，也不是什麼珍饈美味，沒有強烈的味蕾刺激，也不會有口水橫流。

但他卻極為的享受這份普通，不是簡單的口腹之慾，更沒有高尚的精神享受，有的只是這種真正屬於生活的普通，如綿陽吃著青草，小鳥翱翔在天空，俊馬賓士在草原，理所當然的普通，才是最美好的。

“小馨啊，你看天這麼熱，咱們是不是可以開一下空調啊？”大開大合的路數，碗筷翻飛的頻率，在這炎炎夏季裡，製造出的熱量總會增多。劉仁理一邊擦拭著額頭的汗水，一邊請示著少女。

少女抽出一張紙巾，遞給劉仁理，轉頭看了一眼努力工作的電風扇，緋紅的額頭皺起了一個好看的幅度，思索了一番。

然後起身到茶几下的抽屜裡拿出遙控器，對著在牆壁上無所事事的空調發出指示，隨著滴滴的幾聲細響，空調像一個練習屏息的少年，迫不及待的張開嘴，嗡嗡的喘息著，吐出沉積已久的空氣。隨後她又熟練的關合上玻璃窗，虛掩起所有的房門，靜靜地坐回餐桌前，繼續吃飯。

“費電，還是少開點好。”少女若無其事的說著。

“是是是，咱們要節約，不浪費。”劉仁理連忙附和道。

“也不看看自己多大的人了，不節約點還怎麼找老婆啊？也不讓人省心，幾天幾天的都不回家，外邊的世界就那麼好玩？”少女依然若無其事的說著，沒有抬頭，也沒有表情，就像說著事不關己的事一般。

但那絮絮叨叨的口吻，語言中包含的關心，宛如一個母親對不聽話的兒子一般的教育。

劉仁理不知是被飯菜噎著，還是被少女的話給嗆著了，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本來黝黑的臉被憋的發紅，偏過頭捂著嘴咳嗽了一會才停下來。

隨後他轉過頭對著少女正想反駁什麼，但被少女的無意的一撇又給堵了回去，只得訕訕一笑，繼續埋頭吃飯，而且頻率又加快了不少，等找著了空隙才小聲的回應了一句“我是在上班的嘛。”

少女沒有理會，只是鼻尖微微一收縮，發出了一聲輕哼聲，劉仁理便再也不敢言語了。

晚飯持續的時間不長，期間除了剛剛的幾句交流外沒有多餘的對話，語言在這時彷彿就成了累贅，怕被影響了晚餐應有的溫馨的畫面感。

隨著少女的最後一口湯下肚，晚餐時間便宣告結束。

劉仁理利索的收拾著碗筷，孫天仁也跟著動手幫了一點小忙，不過隨後的事還是由少女來完成了。

擦桌子，洗碗，打掃衛生，一氣呵成的幹完了所有的後續事宜。

熟練，準確，有條不紊的忙碌在客廳與廚房之間，像一隻精靈，靈活的穿梭在森林之中，馳騁在她所熟悉的地方。

飯後的時光，是在沙發上對著電視機裡如猴戲一般的綜藝節目裡度過。

演員們頂著猙獰或滑稽的面孔，做著誇張的動作，張牙舞爪的在小小的螢幕裡做著所謂的遊戲，用以取悅螢幕前的，快樂或悲傷的人們。

有家庭，有朋友，也有孤獨一人，無所謂他們的心境和場景，電視節目依然以他們既定的專案進展下去。

如街邊的猴戲節目，只要有人看，有市場，猴子就會在主人的要求下，邁著扭曲的小腿，揮動著骯髒的手，頂著變幻莫測的表情，做著誇張滑稽的動作，來自以為是的取悅人，或許他們會覺得這是有意義的事，又或許只是為了報酬的自欺欺人。

少女看的很認真，小小的、澄澈的眼仁裡，一刻不落的對映著電視裡那五彩斑斕的猴戲節目，閃爍著孩子般奇異的光芒。

冷峻的小臉在彩色的閃光中漸漸變得柔和，偶爾嘴角會向上彎出一個小小的弧度，隨即就會消失不見，那一閃而過的光彩，像極光一般豔麗著天空。

劉仁理則有些興致索然，斜靠在沙發上，眯著眼，百無聊賴的打著哈欠，一會兒抓頭，一會兒摳腳，一會兒又拿出手機看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