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雲筠他是……”沈青鸞驚跳而起,手中茶杯“咣噹”一聲掉落。

熱茶灑地,屢屢白煙在寒氣中飛速消散。

她的反應完全在朱恆的意料之中,他緩緩起身,將一封書信遞到她面前。

“沈小姐,我理解你此刻的心情,相信在看完這封信後,你心中所有的疑問都會解開。”說罷,他領著耿明風幾人退到帳外,為沈青鸞創造了一個獨立的空間。

下意識地拆開信封,沈青鸞的神思此刻就像是奔流浪濤衝擊下的小舟,沒有方向,不受控制。

“青鸞,很抱歉以這樣的方式與你相見。當日雲詭林中,我說過會將我的一切都告訴你,我也想當面與你訴說,向你致歉,但世事無常,我想現在這個時候,必須讓你知道所有的事情了。”

剛讀完第一句,沈青鸞的眼眶就溼潤了。不用去分辨字跡,她知道,這樣的語氣出自雲筠無疑。見字如面,拋開心中的驚疑,不論接下來的內容,光是時隔這麼多日能再感受到對方的氣息,對她來說,就是一件足以值得落淚的事了。

“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想朱恆已經將我的身份告訴你了。當日你猜得沒錯,張潛確實還有幫手,其中一個便是我,天啟三王之一的冥王。”

“我十二歲正式加入天啟教,二十一歲得教中同仁抬愛,忝居三王之位。術道初有小成後,常奔走於江湖,潛入清微乃計中之計,因由複雜,言難概述。”

“第一次經樓遇襲,打傷張潛並且縱火之人正是我,當然,那是我與他演的一場戲。那日我匆匆奔回之際,無意在斷指崖前看到你正當月舞劍,這樣一個清豔而憂傷的身影讓我不自覺地走近過去。那是我計劃之外的事情。”

“更令我沒有想到的是,你竟然為了我而不惜名聲,挺身作證,說實話,那一刻我的心第一次被觸及了。驚鳴山巔嘆荼蘼,會稽林間馳風雨,明月為證,雙劍作信,而後種種,我越陷越深,所以才會追到姑蘇。事實證明,我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如果錯過你,我必將悔恨終生。”

淚花重重滴在信紙上,沈青鸞急忙擦了擦臉頰,掀開下一張。

“我從獨孤飛的口中得知,你和你父親一直在找天啟冥王,希望透過六經奇術救治你兄長與沈氏族人。呵呵,青鸞你是當局者迷,本來以你的聰明才智早就該猜到我的身份的。在你兄長身上,我已使出畢生所學,然六經奇術我尚未大成,這些年又怠惰因循,現今只能勉強封住令兄經脈,保其一時無虞,再尋良方。”

“對了,將來你回去見到你父親,記得同他說一聲,範遠逐沒事,只不過以後可能不會再回姑蘇了。”

“當日我在沈府已言明,我非張濟身之子,現在我可以直言相告了,授我功法,教我是非,對我有再造之恩的人正是神光島之主,我教教主太初神皇。還記得我們在湖底地宮看到的第四份竹簡嗎?上面出現了他老人家的名諱,當時我非常震驚。”

“青鸞,答應我,如果在北地無所得,不必強求,早日回來,我帶你拜會神皇,相信一百年前的往事、施雪凰的秘聞,他老人家一定是知道一些的,並且,以他老人家的功力,救沈氏族人脫離苦海未必不可行。”

“驚鳴山下賣苦菊茶的瞎婆婆也是我們的人,她與張潛潛伏數年,獲取了很多情報,卻始終難以觸及‘聖龍吟’的奧秘,所以,我接替了他們。”

“我非陰邪鬼祟之人,行潛行之舉亦情勢所迫。所謂樹欲靜而風不止,我天啟中人素來逍遙自在,無拘無束,所為皆憑本心,然天下凋敝,百姓疾苦,有看不過去的地方,我們也不會袖手旁觀,故而行事有時有所偏激,引得一些所謂的名門正派妒恨。多年以來,他們一直視我等為眼中釘、肉中刺,千方百計想要除之後快。”

“這一戰避無可避,或將席捲天下。對此,我想你父親心中已有決斷,我的身份,想必他也早就猜到了吧,哈哈……青鸞,你一定要聽你父親的話,沈氏百年豪族必須延續下去。我也相信,不久的將來,無論天下風雲如何變幻,誰主沉浮,你我都有相見之日,餘生漫漫,互許白首。”

“對於朱恆,你可以無條件地信任,是我讓啟北軍的弟兄在暗中保護你的,每每開啟他們傳回的書信,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當知道你平安無事的時候,才能靜下心來去做其它的事。”

“心亂如麻,不知所言。總之,欺瞞了你這麼久,我十分愧疚,此刻,我是多麼地渴望見你一面,向你解釋並致歉,得到你的原諒。天涯海角,我願與你行至天光泯滅,永江倒流。”

“噷……”一紙讀罷,沈青鸞長吸一口氣,急忙用手擦乾淚跡。緩了緩情緒後,她疾步走向帳外。

“朱都統……兩位請進吧。”

朱恆點了點頭,向內走去,沈青鸞此刻的平靜倒有點出乎他的意料。

“沈小姐,事情想必你已有所瞭解了吧。冥王大人行事,我等不敢擅自揣測,但我想他不在你面前暴露身份,想必也是對你的一種保護吧……”

“肅清之戰什麼時候開始?”

朱恆一怔,他沒想到沈青鸞會突然問出這樣的問題。

“抱歉……朱都統,若是不方便的話,不必相告。”看著對方的表情,她才意識到問得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