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自然!我已吩咐下去,這幾日飯食會有人送到屋中,你們安心休養便是。”袁三問說話時,有意無意地將目光掃過雲筠一眼。

“多謝掌門。”

正當眾人抬步向上,準備回去之際,李聖道突然疾踏一步,面朝三人重重地跪了下來,顫抖不止。

“白師姐、婆婆、雲師弟,你們為了我冒這麼大的險,我真是無地自容,萬死難報!”雖然埋著頭,但眾人能夠從語氣與動作上想象出他此刻感激涕零,淚流滿面的模樣。

袁三問低頭看了一眼,臉上看不出情緒,駱琴則微微蹙眉,心中疑惑頗深。雖然知道了他被袁三問責罰,以及雲筠被授“聖龍吟”一事,但這些時日來,李聖道彷彿換了一個人似的,完全沒有了以前的桀驁不馴,所言所行簡直卑微到了極致。一件事情竟能對一個人產生這麼大的影響,她如何也想不通。

正當白芷蘭彎腰伸手之際,雲筠搶先上前,將之扶起。

“李師兄言重了,這次我們能順利取得易靈珠草,並且數次死裡逃生,平安歸來,我想定是李師兄日夜禱告,為我等祈福所致,是雲某該感恩戴德才是。”

他說話時微露的淺笑在李聖道看來非常刺眼,不過他臉上卻並未表現出丁點異樣。他擦了擦眼淚,道:“雲師弟能平安歸來,我心中的大石頭總算放下了,之前你我有些誤會,今後一定要同心協力,消滅邪魔,發揚正道才是。”

“自然!我相信我與李師兄心中所堅持的‘道’,不久就會見到分曉。”雲筠笑著拉住他的手,兩人一同向天梯之上走去。

時近嚴冬,山上的天氣格外寒冷,夜幕又降得特別早,酉時過半,驚鳴山上已見不著什麼人了。往日裡落霞園內玩鬧嬉戲,斷指崖前冥思苦修,後山竹林來來往往的弟子們早早回到了屋中,看一會兒書,與同屋室友閒聊幾句後便倒頭睡去。

冬日就是這般冷清與寂寥。不過,眼下雲筠屋中則是一片熱氣騰騰的景象。

“雲大哥,我再敬你一杯!”幾番推杯換盞,夏顏已然微醺,臉上紅撲撲的。

“你少喝點,別逞強……”雲筠搖頭輕笑,他看得出對方今日是真的開心。

袁三問此前吩咐過,雲筠三人的飯食可由專人送於屋內享用,不僅如此,或是立下大功的原因,往日裡清淡寡味的伙食也改善了不少。鮮切的牛羊肉放進暖鍋,燙熟即食,再呡一口辛辣的高粱酒,屋外北風呼嘯,屋內酒肉飄香,二人好不愜意。

“雲大哥,這次未能陪你同赴西域,我真的很過意不去……”

這段時日,夏顏一直耿耿於懷,既自責,又憂心,今天一得知雲筠平安歸來,他便迫不及待地來見,二人聊到興起,乾脆小酌幾杯。

“你不必擔心的,我說過要用易靈珠草治好你的舊疾,就一定會做到。”雲筠放下酒杯,淺笑道。他平日裡是不飲酒的,今天也算破例了。

夏顏手上一抖,酒水灑了一身,急忙道:“萬萬不可……易靈珠草是清微送與滄瀾宮的聘禮,怎麼能為我私用,萬萬不可……”

他以為雲筠當日只是隨口說說,沒想到竟放在了心上,此刻倒真有點害怕了……

“哈哈,我自有辦法,你安心便是。”雲筠道,“現如今你的病雖然對身體已無太大影響,但病根長年留存體內,對日後的修為必有阻滯,你不為自己考慮,也該為葛師姐想想啊……”

聽到葛玉,夏顏不自覺地低下了腦袋。他們兩個的事在派內已不是什麼秘密,祝福者很多,閒言碎語也有一些,無非就是葛玉靈動可愛,人人皆喜,而他不過是個初來乍到的丙等弟子,修為、樣貌皆屬凡品,配不上葛玉。

故而,他這段時日修習十分刻苦,為的就是能早日提升修為,不讓葛玉難堪。

“葛玉雖然有時候略顯刁蠻任性,但我看得出,她是真心對你,這等良配,你萬不能錯過啊。”雲筠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嗯,我一定會勤修苦練,讓自己配得上葛師姐!”

“配不配得上的,你也不必太在意別人的話,我相信葛玉對於這些閒言碎語也是不屑的,倒是你的病還是越早治癒越好。”雲筠道,“不日我將跟隨清微使團前往滄瀾宮,待我回來就幫你製藥。”

“雲大哥,你知道派裡打算什麼時候動身嗎?”

“可能就在這幾日吧,畢竟驚鳴山與浮玉峰相距甚遠,此刻離兩派定下的典禮日期不剩多少時日了。”

夏顏點了點頭道:“嗯,我也要收拾收拾了……”

“你也要去嗎?”雲筠眼睛一睜。

“嗯,我其實是不想去,但是葛師姐說還沒去過浮玉峰,讓我陪她去見識見識,駱院司已經答應了。”

雲筠雙眉立時皺起,這件事,他當真始料未及。

“雲大哥?”見他神情異樣,夏顏頗為疑惑。

“啊,沒事……”他回過神來,拿起桌上酒壺晃了晃。

“還有一點酒,我們喝掉!”

他拿起夏顏的酒杯斟滿,微黃渾濁的酒花在燭光的映襯下反射出奇異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