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穿過一條似乎與來時完全不同的幽深小道,再次回到了谷地。

“三位,這邊請。”

在阿古恩的帶領下,他們直向西北角走去,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在一處極黑的口子前停下了腳步。沈百鳴環顧一眼,這莫延族領地之內的所有通路似乎都是這般幽暗的小徑,只不過眼前這處更加黑暗,幾乎一點光都沒有。

“三位,前面便是關押雪妖之處。”

沈青鸞點了點頭,剛想抬腳,一聲刺破天際的悲嚎震得三人心神直顫,其音之悽如似孤母喪子,其聲之哀尤勝別鶴離鸞。

三人當然清楚嚎叫的來源,加快步伐,往深處行去。四下一片漆黑,他們幾乎只能憑聽覺邁下步子,沈青鸞閉起雙目,嘗試著去用神識判斷當前所處的環境。不是懷疑阿古恩,但眼下畢竟是處在了一個神秘而陌生的地方,她還是十分謹慎的。這是多年行走江湖積累的經驗。

隨著幾縷火光照來,幽邃的小道很快就到了頭,三人豁然來到一處空曠的盆地,十餘名手持火把的祭司圍成一圈。

“這……”沈青鸞定睛一看,秀眉立刻擰成了八字,眼神之中驚怒交加。

“你們……太過分了!”沈百鳴上前一步,怒道,“你們口口聲聲說要化解恩怨,可手段卻如此狠辣,簡直泯滅人性!”

十幾名祭司中間,三人所見是一個個匍匐於地,顫抖不止的灰白身影,原本純白的絨毛遍佈血汙,有些手臂外折,整個肩膀擰成了奇怪的姿勢,有些面骨凹陷,口鼻之中不斷滲著血水,還有一些被生生斬去了手足,成為人彘……見幾人走近,其中幾個開始發出威脅的低吼。

不用想也知道,這些雪妖遭受了何等的酷刑。雖然可以復活,但身體上的痛苦,他們與常人的感受並無二致。

看了一眼紛紛跪地的祭司,阿古恩對著沈氏三人嘆道:“老朽雖為族長,但很多事情並不能專權獨斷,兩族積怨已深,再加之雪妖同樣對我族人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傷害,故而……”

兩族的仇怨,沈青鸞自然清楚,緩了緩心神,她開口問道:“請問莫延族長,若天玄功有效,雪妖身上的詛咒解除之後,你們打算如何處置他們?”

阿古恩再次看了十餘名祭司一眼,吸氣道:“若真能解開此結,老朽發誓從此絕不再做出傷害他們的舉動。他們若肯化解仇怨,不論提出什麼要求,哪怕是要我族人遠走他鄉,將雪山腳下的土地全部讓出,老朽都願意接受,但求留我族一絲血脈傳承。”

他說話時的樣子既誠懇又悲痛,看得出莫延一族確實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境地了。沈青鸞點了點,鄭重道:“既如此,我就姑且一試。”

“老朽代表莫延族上下謝聖公女大恩大德!”隨著阿古恩的話音,十餘名祭司紛紛埋面於地。

“姐姐,小心……”

“放心,沒事的。”

“好,姐姐,我們為你護法。”

沈青鸞微微頷首,正打算向中間邁去時,一個兇暴的灰色身影衝了過來。

“小心!”

儘管有鐵鏈鎖著,但眼前這隻發了狂的雪妖力道十分強悍,眼看就要掙脫而出。見狀,幾名祭司飛身而起,掌勁落下,直朝其頭頂而去。

“且慢!”沈青鸞大聲阻止,一個跳步來到他身前。

看著那獠牙畢露,凶神惡煞的面孔,她輕輕將手搭在其肩膀上。剛一觸碰,對方立刻發出一道尖銳而驚悚的吼叫,聲浪如同絕世高手的氣勁一般,震得四周山石滾落,眾人心神直顫。

“姐姐小心!”

所有人都大驚失色,然而那雪妖在巨吼一聲後卻沒有做出其它舉動,沈青鸞緩緩將真氣輸入其體內,他漸漸平靜下來。

阿古恩緩緩走上前,出神道:“他們復活之後不會記得以前的事,並且每復活一次,便喪失一分人性,有些甚至已經淪為了純粹的野獸,但心中的仇恨卻像刻在了骨子裡一般,驅動著他們的行為。”

沈青鸞目光之中流露一抹悲慼,對著面前起伏的身軀緩緩開口道:“不要害怕,我是來幫你的。”

說罷,她手臂一壓,將對方按坐在身前,隨即盤腿坐下,兩掌抵於其後背。

當年先祖沈密所使的天玄功有多高深,她不清楚,但當下族中記載的卻是一門相當普通的吐納功夫,正因如此,多年來甚少有族人修練,就像沈百鳴兄弟一樣,僅僅聽過名字而已。

她早年倒是修練過一段時間,後來隨著功力的精進,便改修更高深的道法了。現如今,她也只能勉強一試。

她的認知裡,天玄功若說有什麼獨特的地方,那便是它的轉化速度非常快。普通的吐納功法,修練者將外界氣息吸入體內,再轉換成自己的真氣,需要繁複的氣血過渡,天玄功則不同,氣息一進入體內,很短的時間內就會匯聚到修練者丹田之中。

此刻,沈青鸞正依據法訣,極速吸納著外界靈氣,然後源源不斷地輸出自己體內的天玄真氣,可是她發現,這些真氣一進入對方體內,立刻就會消散殆盡,如同泥牛入海,一點波瀾也未生起。

秀眉漸漸皺起,她知道再這麼下去,除了徒耗氣力外,不會有任何作用。約莫一炷香多的工夫,她緩緩起身,看向阿古恩搖了搖頭。

“我所使的天玄功與當年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