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都統,全軍十營,共計一萬八千六百名將士已於上個月陸續南歸,其中七千四百人已順利回到神光島,現孤鴻之內尚有八千餘人。”

朱恆點了點頭,道:“還要更快一點,爭取下個月全員撤出孤鴻。”

“遵命!不過據前方探報,幷州牧借調了雍涼重騎,正籌謀向孤鴻發起進攻。”

“哼,重騎開赴到孤鴻少則兩月,多則半年,屆時我軍早已撤走,留給他們的不過是座空城罷了。”

“話雖如此,只不過我軍撤走之後,孤鴻境內的千餘百姓當如何是好?”耿明風面露難色。

見對方不語,他繼續道:“近幾日有不少百姓衝入營中,懇求我軍帶他們一起走……”

“哈哈,看來天下人心已盡歸我天啟啦……”陳雋聽完放聲笑道。

不過朱恆的臉色卻頗為嚴肅。良久,他起身道:“壁虎遇到危險會咬掉自己的尾巴,章魚身處絕境會捨棄自己的觸手,儘管很痛,但這可以讓它們活下去……現如今,我等也到了壯士斷腕的時刻了。”

“都統……真的沒有其它辦法了嗎?”

看著神態落寞的耿明風,朱恆沉聲道:“不僅是我們,除了神旗軍會繼續留一部分人馬在交州外,天劍軍與光耀軍的弟兄已全部回島,與護教禁軍匯合一處。依天王的籌劃,屆時五軍合一,將組成一支八萬人的守衛軍,與敵人殊死一戰。”

“八萬五軍將士,兩萬九門弟兄,天啟十萬教眾集結神光島,這等場面何時有過?哈哈,想想就讓人激動……”陳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相比之下,耿明風則憂心忡忡,問道:“都統,事態當真嚴重到了這等地步嗎?”

“從目前掌握的情報來看,確實如此……在秘道庭和清微派的主導下,四十餘家大小宗門已結成聯盟,如今正在搜尋神光島的具體方位。”朱恆眯起眼道,“趙傳機、袁三問、嚴正、江蓉雲、李潼、石俊星……當今天下能叫得出名字的大能,屆時都會出現在我聖島之上。成、陸兩家亦在觀望之中,冥王推測,他們入盟也是早晚之事。”

耿明風咬了咬牙,陳雋亦收起嬉笑。

“不僅如此,孫懷若還抽調精兵強將,組建了一支二十萬眾的精銳部隊,傾舉國之力欲將我天啟置諸死地。”他嘆了口氣,說道,“捨棄孤鴻,離開這些百姓,本都統也心如刀絞,不過一旦神光島被攻破,我等立刻就會變成無根之萍,消亡只是早晚的事,又何談救百姓於水火?”

“屬下明白了,本月之內必讓全軍撤出孤鴻!”耿明風聽完立刻轉身告退。

“聽朱老大一言,我真是羞愧得無以自容,這就去勤加修煉,整頓軍容……”見他出走,陳雋也想拔腿。

“慢著……”

“呵呵,朱老大還有什麼吩咐嗎?”他強忍背痛,緩緩轉身。

“你把事情搞砸了?”

“沒有沒有……”陳雋急忙擺手道,“我一路跟著沈小姐三人,本來平順得很,誰知五原縣府竟沒事找事,將他們牽連到雪妖之事當中了……”

朱恆皺眉道:“雪妖之事錯綜複雜,他們牽涉其中必定會惹上很多麻煩……罷了,這兩日我抽空親自去見沈小姐一面,有些事情是時候挑明瞭。”

一進入九月,北方諸地便會開始下雪,從起初的微霜薄冰到後來的漫天鵝毛,這場雪下起來不是一天兩天,也不是三日五日,而是整整半年。相比於以往,今年已算遲了,今日九月初九,五原城內才落下第一場雪。

從第一片雪花落下起,幾炷香的工夫,街道、屋頂便已銀裝素裹,在暗月的對映下,泛出瘮人的寒光。照理來說,此刻深夜時分,又加之惡劣的天氣,街上連一聲犬吠都未必聞得,偏偏眼下一處窄巷內,三個大活人正直立雪中,蓑衣蓑笠難蔽其傲人英氣。

“姐姐,我們已在此守了大半時辰,那妖物今日怕不會來了吧?”

“就是,我看那姓樓的就不靠譜……”

依樓玉巖所言,雪妖喜歡在每月上旬出來作祟,尤其是冬季,再加之其前日失手,沒有獲得足夠的食物,今日來犯可謂板上釘釘。所以,他們設下陷進,雪妖一旦現身立刻一擁而上,將之逼入小巷,而沈青鸞三人便在內守候。

她看了兩位弟弟一眼,出聲道:“再等等看……五原縣府長年與之周旋,他們對妖物的習性一定比我們清楚。”

沈百鳴點了點頭,沈雉風卻不屑道:“依我看,那姓樓的根本就是居心不良,借題發揮,他那雙賊眼珠子就沒從姐姐身上移開過。哼,就他那樣妄想和雲大哥比,簡直不自量力!”

沈青鸞聞言心裡一抽,秀眉微蹙,正想開口訓斥時,不料一道雪白寒光從頭頂一閃而過。與此同時,幾道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

“它往那裡去了……”

“別讓它跑了……”

“劉大哥,你沒事吧?”

三人回過神來,同時驚呼:“是雪妖!”

沈青鸞立刻拔出手中“掠影”,一彎青光瀲灩,畫弧而去。她很清楚這一劍落得結實,若是常人,不說側腰截斷,皮開肉綻、裂骨斷筋是跑不了的,可眼下卻不見一絲鮮血,不聞一聲悲鳴。

“追!”她皺了皺眉,此刻也無暇思慮過多,立刻飛身而起,朝小巷深處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