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了片刻,他開口道:“其實方才家父所言……在下並不認同。”

“此話怎講?”三人不約而同地皺了一下眉。

“家父包括府衙的多數人都認為雪妖是野人假扮,我卻不以為然。”看著疑惑不解的三人,他說道,“三年前的一次抓捕中,我一路追擊那妖物進了小巷,彼此不過三丈之隔,我非常確定,那一定不是人!”

沈青鸞三人俱是一怔。

“那東西周身散發著雪白霧氣,相隔很近也看不清面貌,但其四肢輪廓明顯異於常人。最關鍵的是,普通人再怎麼易容假扮,那股子懾人的恐懼是裝不出的……”想到前事,他還是後怕難消。

良久,沈青鸞點頭道:“野人也好,怪物也罷,我們既然來了就一定會弄個水落石出。”

樓玉巖回過神來,再次謝道:“青鸞小姐仗義為人,在下欽佩不已。如今夜深了,在下就不叨擾了。”

告辭之後,他便轉身離去,可沒兩步後又急忙回身,似是想起了什麼緊迫之事,臉上十分驚恐。

“樓公子還有事嗎?”他這模樣讓沈青鸞頗為不解。

“青鸞小姐和兩位沈兄初來五原城,若是想四下走走本無不可……”

“呵呵,這荒野之地連個藥鋪都無,有什麼好走的?”他話未說完,沈雉風便出言譏諷道。

“藥鋪麼……往東南走上幾里,我記得是有一家的。”他收起尷尬,嚴肅道,“但有一處地方是絕去不得的。”

“何處?”沈青鸞蹙眉道。

“五原西邊的一個小縣,孤鴻。”

“為什麼不能去那裡?”沈百鳴問道。

“因為那裡如今正為天啟叛軍所據!”

“天啟?”沈青鸞睜大眼睛。十幾年來,這個名字實在與她有太多糾葛。

樓玉巖解釋道:“孤鴻本與五原一樣,長年受雪妖之禍,百姓連年遷出,漸漸成了一座死城,正因如此才被天啟賊人鑽了空子,佔為己有,並以那為據點,圖謀北方諸地。如今盤踞在那兒的叛軍已不下兩萬之眾,孤鴻也成了名副其實的豺窩狼窟。”

“官府不管嗎?”

“不不不……”樓玉巖連連搖頭道,“相比於雪妖,官府對於天啟可不敢有絲毫怠慢,數年來,孤鴻大小戰事不斷,這也正是我不讓三位去那裡的原因,免得被戰火波及。”

沈百鳴點了點頭,問道:“雪妖之事會不會和天啟有關呢?”

“這我就不清楚了,畢竟天啟的事不是我等小民可以過問的。”

沈青鸞面色深邃,不知在想些什麼,良久之後才抱拳道:“多謝樓公子提醒。”

一路蹦跳著回到府衙,儘管功虧一簣,再度讓雪妖逃走,可今日樓玉巖的心情卻不是一般的好,回到屋中看見端坐的中年婦人,雖然知道要被責罵,臉上笑意卻不減半分。

“臭小子,你今晚是不是又去捉那妖物了?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那是你爹和府衙的事,你是樓家唯一的後人,若有個三長兩短,叫我們怎麼辦?”

看著面色不善的母親,樓玉巖咧嘴笑道:“娘,我這不也是為了爹,為了我們樓家嘛……若能除掉雪妖之禍,爹必能憑此大功重回中都,娘你也不用再受此地的風霜之苦了。”

“哎,這些年我早就想明白了……”樓母嘆道,“你爹這人啊……若是肯稍微卑躬屈膝一些,也不會受人排擠,被貶到這五原城了。”

“爹一生剛直,是孩兒榜樣。”

“越是剛直的人在官場上越是脆弱,他日若真回到中都,保不定會有更大的禍事呢……”她搖頭道,“與其這樣,還不如留在此地,天高皇帝遠,用不著擔驚受怕。我現在也不指望別的,就盼你這小子能早日收斂心性,娶一門媳婦,為我樓家延續香火。”

“娘,孩兒的婚事自己有數,就不勞您操心啦!”

“你這小子回回都這麼說,哪次不是在敷衍我?”

“這回是真的……”樓玉巖眼含春光,笑道,“孩兒已經遇著心上之人了……”

他這般神情樓母倒是第一次見,睜眼問道:“你……看上哪家姑娘了?”

“嘿嘿,時機成熟了,自然會帶她來見您,您就等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