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決定是這樣,陸安靠近兩步在她身後,朝下面看一眼,四層樓不是太高,卻依然可以摔死他們兩個。

他下意識伸手,抄進阿夏的腿彎想把她抱下來,阿夏愣了一下,也沒太抗拒,兩隻手環著陸安的脖子,任由自己被抱離邊緣。

寂靜無聲的天台上,兩個人好像心意相通了那麼一瞬。

長久的寂靜與荒涼,日夜兼程的相伴,蓋著棉被一起席地而眠,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互相間接觸已逐漸成為習慣。

阿夏沉默著,自己走下樓頂,和陸安下去大廳,陸安生火煮水做飯,她就坐在一旁,抱起雙腿蜷成一團,下巴擱在膝蓋上靜靜看著。

陸安把米放進去,再抓一小把乾菜,添上大半塊鹹魚,蓋上鍋蓋後就到一旁,拿起徐教授的筆記看。

這是廢土裡僅有的精神娛樂了,徐教授在筆記裡罵人的方式多種多樣。

服務區的大廳破破爛爛,座椅桌椅被人掀翻,角落還有不知道什麼動物的骨頭,他已經逐漸習慣,在這裡沒有絲毫不適。

等到水燒開,咕嘟咕嘟冒熱氣,陸安掀起蓋子攪拌兩下再蓋上,回身坐在倒地的貨架邊緣,繼續翻筆記本。

阿夏的母親很迷人,筆記本上是這樣說,可以看得出來徐教授很愛她,有幾頁通篇都是回憶他和妻子的事,紙張皺皺巴巴。

讀著這些斑駁的文字,他眼前不自覺出現一個滿臉滄桑的中年人,在多年前,戴著眼鏡,手握著筆,低頭認真地一點一點在這個黑色筆記本空白處寫下自己的回憶。

看著城市動亂,災難爆發,這樣一個男人帶著年幼的女兒躲在山村,想等一切過去,最終等來的是一片城市廢墟。

他那時的心情是怎樣的?

陸安看向阿夏,那時她是個扎辮子的小女孩。

“我父親說,希望我找到一個可以依靠的男人,努力活下去。”阿夏低聲開口。

“你找到了嗎?”

“沒有,五年了,我都沒有找到。”她搖搖頭,“我自己也能活得很好。”

陸安頓了一下,“現在找到了嗎?”

“你是想問你?”阿夏抬眼看著他。

“以後你會找到的。”陸安想起夏茴,心情忽然開朗。

掀開鍋蓋裝上一大碗粥遞給阿夏,她輕輕吹著,一點一點送進嘴裡。

“為什麼說以後?”

“因為我……”陸安忽然卡住。

來自未來?

不對。

來自過去?

也不太對。

“我在過去,見到未來的你,你能理解嗎?”他最終找出一個合適的描述。

“你又犯病了。”

阿夏嘴角動了動,看上去是想笑。

這個陸安哪裡都好,就是腦袋有點毛病。

吃完飯又在大廳坐了一會兒,陸安看筆記本,阿夏看他,不知道在想什麼,等到天色漸暗,兩個人又到樓頂看一眼周圍,沒有人接近。

現在視野裡看不到人,晚上就不會有人來,這種環境下沒有人能在夜裡趕路,需要防備的只是一些夜晚出沒的動物。

回到二樓角落的房間,陸安照常幫她揉小腿,到天色完全黑下來,她扯扯陸安的衣服,陸安才脫掉外套,躺下來休息。

聽著旁邊的呼吸,阿夏靜靜地往他懷裡鑽一下,手臂環住他,閉著眼睛,感受這個人的溫度。

末世裡沒有必須的感情,只是有個人依靠,會更讓人想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