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臨摹完畢,又如獲至寶般地觀賞好一陣,直到虞舍人離去,他們才把那兩行墨跡擦去。一邊擦還一邊心裡埋怨:今日那個少年好不曉事,平白給我等找活。

內中有一位小黃門,心思靈敏,想到剛才虞舍人都如獲至寶,或許這地上的墨跡真的有所不同。

於是也興沖沖找來紙筆,也想臨摹一份。卻不料,墨跡已經被擦去大半,只剩下“丹心”二字,清晰可見。

沒法子,只好悻悻然將這兩個字臨了,反倒被同伴好一通取笑。

虞世南出了大殿,再找李風,已經不見人影,便搖搖頭,然後喜滋滋地抱著書紙,回府欣賞去了。

話說李風收拾情懷,在兩名禁衛的看押下,一路走出大興宮。雖然宮闕崔巍,卻也無心觀賞。

出了皇城,但見街市猶如棋盤,一眼望不到邊際,這裡就是大興城了,也就是唐代著名的長安城。

沒錯,就像清代歷史中有名的“和珅跌倒,嘉慶吃飽”一樣,大唐開國之初,其實就是靠嚼人家隋煬帝吃剩下的,才維持下來。

站在厚重的歷史名城之中,李風一時間也有些恍惚。

“大郎,大郎!”一個十幾歲的少年疾步跑來,跑到李風面前,臉上喜不自勝。那意思不言而喻:你還活著啊,簡直太好啦!

因為融合了原主人的記憶,所以李風自然知道這少年是家裡的奴僕,是他的貼身小廝。就是長得醜了點,蛤蟆眼,大嘴叉,冷不丁看到就跟蛤蟆成精似的。於是點點頭:“羅剎,我們回家。”

叫完這個小廝的名字,他也不禁搖搖頭:這什麼破名字啊——嗯,倒是名副其實。

不過,這也是當時的習俗,因為佛教盛行,所以人們在取名的時候,都喜歡沾點邊,希望獲得佛祖的庇護。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長孫皇后了,小名叫“觀音婢”。當然,還有李風剛才見到的那位皇帝楊廣,小名叫“阿摩”,是不是感覺有點萌萌噠?

主僕二人步行回家,直到這時候,他才有心思打量自己一番:應該還是個少年,可惜沒鏡子啊,不知道自己長得是美是醜。上輩子相貌就普通,雖然頗有才華,卻在那個看臉的社會吃不開。

瞥了一眼身邊的蛤蟆精,李風對這一世的容顏,也忽然有點沒信心起來:都說有其主必有其僕啊——

這個暫且先放下,還是梳理一下自己的遭遇吧,想到這裡,頓時感覺不妙:隋末唐初,這是歷史上都有名的亂世啊。亂世之中,人如草芥,不好混啊。

更倒黴的是,上來就稀裡糊塗地得罪了目前最大的boss。楊廣的下場雖然悽慘,但是人家現在剛剛繼位,還有十多年好日子過呢。

楊廣有好日子過,只怕,他李風就沒啥好日子嘍。愁啊,這開局的難度好像有點大。

好在,李風生性樂觀,性子堅韌。隋唐雖亂,卻也是個風雲際會英雄輩出的時代,作為一名穿越者,適逢其會,又豈能甘心成為一名看客?

一路走,一路心裡慢慢籌劃,走了大概將近一個小時,這才望見家門。說起來,大興城還是很大的。這還是李良的官職是著作郎,主修史書,不大不小的五品官,所以住的地方,距離皇城比較近呢。

大門口,一個一身縞素白髮蒼蒼的老婦,手裡牽著一個三四歲的女童,正在張望。看到李風,那女童就掙開老婆婆的手掌,邁著兩條小短腿,朝李風跑過來,嘴裡還脆生生地喊著:“大兄——”

恍惚間,李風好像自己放學回家,妹妹小愛就是這樣嘴裡喊著大哥,然後跑著上來,撲進他的懷裡,被他舉高高。

這是自己這個身體的原主人,在這個世界上的妹妹啊!瞬間,李風覺得心裡沉甸甸的:既然繼承了人家的身體,便染上因果,一切都需要承受。

他蹲下身子,抱住撲面而來的小丫頭,小傢伙眼淚噼裡啪啦往下掉,還抽噎著:“大兄——奴奴,奴奴好傷心心,還以為,再也看不到你了呢——嗚嗚——”

李風的心彷彿瞬間融化,他輕撫著小丫頭的後背,然後,幫她擦拭眼淚。還真別說,這小丫頭,跟他的妹妹小愛小的時候,還真有幾分相似。

瞬間,李風就進入到兄長的模式:“奴奴不哭,奴奴最乖了,奴奴最勇敢了,奴奴——”

奴奴,這又是什麼破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