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父親似乎很滿意自己現在的生存狀態,他或許是覺得自己的仕途很順利吧?

嘖嘖,他怎麼就看不到祖父眼睛裡的失望呢。

周佳夢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可惜她沒有兄弟,自己又是個女兒身!

江氏聽到女兒嘆氣,以為自己的表現讓閨女失望了,連忙道:“好閨女,娘聽你的就是了。”自己生的兒子是個糟心貨,女兒倒是聰明不凡,只可惜終究是別人家的。

不過,江氏指著周佳夢養老呢!

她自個生不出几子來,總不能指望個傻子養老吧?

想到周翼聰,江氏的眉毛便緊緊的蹙在了一起。那是他身上掉下來的肉,她能不心疼嗎?這孩子當年生下來的時候,她都不知道有多開心呢!一舉得男,她就能在婆家站住腳了,可誰成想,這孩子竟是個痴傻兒!原本的開心,希望,變成了晴天霹靂,自己也不知道為了這個孩子哭了多少次,流了多少眼淚。可是那又有什麼用?依舊改變不了他是個痴傻兒的事實啊!

再者,當初公公要把這孩子……的時候,她是不同意,好歹是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她又是初為人母,難免舐犢情深。可是這麼多年下來,面對一個什麼都不懂,只知道吃,睡,鬧的病人來說,她的那點母愛也早就被磨光了,隨之而來的,是沉重的壓力和幾分酸澀感。

要知道這麼些年了,江氏幾乎不怎麼出去走動,更別提跟汴京城裡的貴婦有什麼交集了。這裡面固然有馬氏的原因,更多的原因也出在江氏身上。

她害怕別人看她的眼神,好像有同情,有不屑,更有明晃晃、赤~裸~裸的嘲諷!!!

江氏覺得,自己生了個傻子的事情,肯定是盡人皆知了,她一出門,就會被旁人家的夫人,女眷們指指點點的。所以她乾脆就不怎麼出門了,反正尚書府的女主人是個快要病死的,她自個兒的正經婆婆又是個妾,還護權的很,就算自己不出門,別人也不會說什麼。

江氏是商賈出身,見識難免淺薄了一些,嫁到周家這麼多年,也沒有發現“走動”二字的意義。加上週璣又是個沒有野心,安於現狀的,所以夫妻倆倒是一拍即合。

倒是程氏,比江氏更擅籌謀,不管家裡的事情怎麼樣,都好像跟她無關似的,該訪客訪客,該會友會友!

周珂是府中幼子,又是庶出,不用支應門庭,所以他就更不上進了。一把年紀了,跟個紈絝差不多,老子給他找的差事他又不願意去做,非說在衙門裡待著太過拘束。

周幽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可週珂就是油鹽不進!加上馬氏在一旁護著,後來也就索性隨他去了。

周珂現在,跟混吃等死也差不多,他沒有俸祿,每天的花銷倒是不少,不是跟同窗吃飯,就是跟狐朋狗友去聽曲,看戲!反正花樣多得很,估計青樓楚館也沒少去。

自己的丈夫不爭氣,不上進,是個人就得有脾氣吧?偏程氏好像並不在乎這些,也不在乎外頭的那些流言蜚語似的,該怎樣生活,就怎麼樣生活,倒是比江氏活得還要滋潤一些。

周佳夢覺得,程氏才是有大智慧的人,可是這話她只敢在心裡想想,不敢直接說出來。

江氏和程氏這對妯娌,表面上看,還算和睦,可實際上,各人有各人的小心思,私下裡鬥得很厲害。

周佳夢點了點頭,就又道:“娘,您覺不覺得,祖父的態度很奇怪?”依照馬氏在祖父心裡的位置,就算祖父知道她放印子錢,一氣之下要禁馬氏的足,但是絕沒理由會奪了她的掌家之權。這個要求,很有可能是宋氏提出來的,但是依照祖父這麼多年對宋氏的態度,他又怎麼可能會輕易的就答應了呢?

“有什麼可奇怪的?”江氏看了自己女兒一眼,“放印子錢是多大的事兒,弄不好啊,你祖父的官兒都要丟了,能不生氣嗎?”

還真是……

話不投機半句多!

周佳夢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提點道:“娘,您想想,事情哪兒有那麼湊巧啊!我覺得祖父為了這個印子錢的事兒訓斥那位幾句,禁足,都說得過去,可是轉眼間就把她掌家的權力給了宋氏,這難道也正常?”

江氏聽女兒這麼一說,當下愣了一愣,把閨女這話反覆琢磨了兩遍,才道:“可不是,怪呢,怪呢!”

江氏越想心越慌,只道:“我去跟你父親說說去。”說著便起身急匆匆的走了。

周佳夢坐在屋裡,低低的嘆了一聲。

不一會兒,簾子一挑,走進來一個穿杏黃色比甲的少女來。

“小姐這是怎麼了,好好的,又嘆起氣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周佳夢屋裡的首席大丫鬟,紅姑。

“也不是什麼打緊的事兒。”周佳夢怎麼好說江氏的不是?

紅姑一看她那副有口難言的模樣,就知道,源頭怕還是在太太那兒。

太太是個拎不清的,有時候真的讓人懷疑,大小姐竟會是從太太肚子裡爬出來的。

事實就是事實,小姐聰慧,可惜是個女兒身。

突然,外頭小跑著進來一個人,這人身量不高,微微有些豐腴,穿著青色比甲,梳著雙丫髻。她似是一路小跑而來,進屋的時候,還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

紅姑長眉微挑,“胡鬧!越發沒規矩了。”

來人正是周佳夢身邊的二等丫頭,名叫瑛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