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氏想起剛才周幽的樣子,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不由得腳下一軟,跌坐在了椅子裡。

這時宋氏道:“好了,影月,你如實把你知道的事情說出來,自有老爺為你作主。”

影月連忙一個頭磕在地上,道:“是。”她起身,才道:“奴婢是老夫人院裡的三等丫鬟,平時跟著姐姐們侍候老夫人,負責一些瑣事。老夫人待我們親厚,會時常給我們一些賞錢,姐姐妹妹們信任我,平時想要買點貼己用的東西,也都是把錢給了我,讓我一併交給出去採買的婆子帶回來的。”

這是府中各院常有的事兒。

“有一次,採買的婆子回來晚了,奴婢匆匆忙忙的去她那兒取東西,可是沒想到,突然覺得有人在暗處窺探奴婢,當時奴婢嚇了一跳,並沒有多想。畢竟奴婢身在府中,對府中各處也比較瞭解,知道咱們府裡有很多護衛,最是安全不過的。”

周幽不由得點了點頭。

馬氏氣得直哆嗦,這小蹄子,倒是個能言善辯的。

影月接著道:“自那天以後,奴婢總覺得有人在暗中窺探自己,一開始奴婢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後來卻覺得並不是自己的錯覺。奴婢不止一次看到閃躲的人影,好像奴婢一回頭,他就跑掉了似的,有一次,奴婢還在樹叢的枝椏上,撿到了一條小布條。”她把布條拿出來,恭恭敬敬的捧在手上。

王嬤嬤把那個布條拿到了周幽面前。

“瞧樣子,像是府中小廝的衣裳料子?”周幽自認為自己眼力不錯,外院的小廝,苦力,穿的都是這種料子。

“老爺所言不差。”

馬氏急急道:“老爺,那這也不能夠證明什麼啊?沒準這布條是別人衣裳上的呢?”

宋氏似笑非笑的道:“府中下人的衣裳都是有月倒的,這個衣裳是前不久剛發下去的,我讓人去查了,只有耿大換洗的衣裳被勾破了,而且破損的損茬都對得上。”

又有人捧了一件八成新的下人衣裳過來了,展開一看,果真可以看到衣裳的下襬處,有一處破損,跟影月手裡的布條正好能對上。

“那能代表什麼,就算是趙大的衣裳,這能代表什麼?”馬氏有些氣急敗壞了。

宋氏就道:“你急得什麼,一個下人,也值得你這般維護?他做錯了什麼,自有老爺論斷!”說到最後,宋氏當家主母的氣勢就放了出來。

馬氏微愣,恍惚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三十多年前的宋氏,漂亮,有氣度,端坐時就帶著當家主母的派頭,讓她一度又恨又羨。

周幽卻道:“丫頭說有什麼跟著她,又恰巧撿了一條布條,這確實不能說明什麼。”

“老爺,您可算是說了句公道話,那丫頭好端端的在這兒呢,人又沒如何,又沒有確實的證據,怎麼說把趙大打成那個樣子?趙大是趙嬤嬤的兒子,趙嬤嬤又是我身邊最知心的人,打狗還有看主人呢,夫人這是硬要下我的面子,還是要打我的臉?”

周幽就狐疑的看了宋氏一眼。

宋氏輕笑一聲,看來老爺到底還是相信馬氏更多一些。

“老爺,我有話說。”

周幽想了想,便道:“你講。”

“影月知道這事兒以後,心裡就十分害怕,把這事兒告訴了王嬤嬤,王嬤嬤跟我說了說,我怕影月真的出什麼事,就怕著我院裡的婆子在暗中看護她,結果正好抓到趙大鬼鬼祟祟的跟著影月。”

“不可能!”馬氏驚喊。

“有理不在聲高,老爺何妨看看這趙大的供詞?”宋氏十分淡定。

供詞?

那是什麼東西?

不是先抓了趙大,隨後就去抓了趙嬤嬤了嗎?她是跟著趙嬤嬤一起過來的,怎麼不知道還有供詞這個東西?

有人拿了趙大畫押的供詞來。

馬氏的眼睛一直盯著那張紙看,彷彿能看出來朵花似的。這會兒她頭不暈了,眼也不花了,脖子伸得老長。

王嬤嬤慢慢呸了一聲。

周幽看了趙大的供詞,腦袋嗡的一聲,騰的一下從椅子上坐了起來,看向馬氏的目光,像是要殺人似的。

馬氏被嚇了一跳,印象中,周幽從來沒有這樣瞧過她,這眼神,就像要把她挫骨揚灰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