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村裡的事兒,我管得著。”不等二人答話,林得勝就擲地有聲的說出了答案。“咱們林家集不富裕,可是這麼多年了,一直太太平平的。從我爹當里正的時候開始算,一直到現在,村裡人本本分分的,從沒有出過什麼天理不容的事兒,小偷小摸的都少。這說明啥啊?說明咱們村子裡的風氣正,人心齊!我不能讓林家集的名氣,毀在我手裡。”

許氏覺得林得勝傻了,要不就是喝酒喝多了,說的都是啥,她咋聽不懂呢!

周新貴卻是懂了,他聽出了林得勝的言外之意,臉也白了起來。

“這村裡的老老少少,誰什麼樣,我心裡清楚著呢!老哥,要是有人在咱們村子裡幹了傷天害理,律法難容的事兒,我這個里正,肯定不會放過他們。”林得勝用意味深長的目光看著周新貴,“老哥,你說說,我說得對不?”

周新貴的汗都要下來了!

傷天害理,律法難容的事兒,還跟他們家有關係的,只有那一件。

當初劉家要過繼大房的老二,結果大海不同意,後來劉家人又看中了老三,總結了上一回教訓後,他們想另想個法子逼老大一家同意過繼之事。於是就有了正月十五看花燈劫人的事兒,哪知道對方劫錯了人,把周小米那丫頭抓走了……

後來,劉屠戶替兒子頂罪坐了牢,那兩個劫人的綁匪到現在不知生死。

周新貴覺得屁股下面好像有無數根針在扎他,他坐立難安,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大。這事兒,這事兒跟他是有關係的,當初劉家人所做的一切,他都是知情的,而且也是默許了的。劉家人沒把他們揭出來,是照著劉氏的面子,只要劉氏還是他們家的媳婦,他們就不可能把他們招出來,可是大房一家子呢?逼得急了,會不會把這事兒捅出去?所謂民不舉,官不究,但如果大房真的要把這事兒擺到明面上來,那時候他該怎麼辦?

周新貴簡直不敢再想。

“林老弟,你看這……”周新貴一下子認慫了,當下說起了軟話。

林得勝暗暗冷哼一聲,臉上卻什麼表情也沒有,“老哥,這日子啊,要和和美美的才能過得舒心了。一碗水就算不能端平,也得顧及著點,手心手背都是肉,真要是把孩子們傷透了,這感情可就彌補不回來了,你說呢?”

周新貴還能說啥,自然只有點頭答應的份。

許氏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事情到最後居然變成了這個樣子,這老頭子不會是喝多了吧,咋還說起軟和話來了呢?

林氏剛要說什麼,卻被周新貴狠狠的瞪了一眼,她嚇了一跳,到了嘴邊的話也就嚥了下去。

林得勝打從心眼裡瞧不起周新貴這樣的人,敢做不敢當,遇到點事兒就當縮頭烏龜,偏偏還不長記性,總是被同一塊石頭絆倒,而且,眼光也不怎麼樣,同樣是自己的孩子,偏心疼那不成器的,大房的孩子那麼好,在他眼裡卻是不值錢的。

“行了,既然老哥都明白了,那我也不多說了。日後啊,走著看吧!哎呀,這人老了啊,就是不中用了,才喝了這麼幾口酒,頭就暈暈的。我呀,回家躺著歇一會兒去。”林得勝下炕穿鞋,揹著手出了東屋。

吳氏正在門口聽聲呢,聽到裡屋有動靜,趕忙轉身往西屋跑。

林得勝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她的背影。

哼哼,他假裝沒看到,轉身出了周家正房,一路哼著小曲往家走。

周新貴傻坐在屋裡,臉色難看的厲害,許氏擔心他,連忙脫鞋上炕道:“當家的,當家的?”

周新貴冷不丁的回神,急著問道:“人呢?”

“誰呀?”許氏愣了一下,隨後才想起來林得勝的事兒,她只道:“走了!老頭子,你這是咋的了?”

周新貴無語中……

林得勝抽空去了一趟北邊的周家大宅,特意把自己跟周新貴談判的事情告訴了周大海和林氏,告訴他們這老兩口還算沒糊塗到家,已經聽了自己的勸,不會來找他們的麻煩了。當然,林得勝本能的把某一段給掐去了,所以周大海和林氏根本沒看出來,以為他是用里正的身份,迫使老兩口子答應他不再惹事的呢!

周小米卻想得很透徹,如果不是牽扯到了觸犯律法這種大事,周新貴和許氏又怎麼可能會放棄他們一直追求的利益?

不過,這件事兒總算是過去了,周小米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