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洞洞的冰窖深處,一排冰塊阻擋了視線,乍看之下,並無異常,然而越過這排冰塊往裡看去,突然就多了一抹人影。

都尉把火把靠近那些冰塊,人影瞬間清晰起來。那是兩個凍在冰塊裡的人。

一個男人,一個女人。

男人面容依稀可辨。女人則腐爛嚴重,已經看不出形貌。

陸文濯只掃了一眼,便認出其中一人:“禮部尚書,周廣先。”

“周廣先?”長吉忍不住驚叫出聲,也顧不得害怕了,連走兩步過去檢視:“這真是那個貪汙之後畏罪潛逃的周廣先,周大人?”

“應該錯不了。”都尉盯著冰塊裡的人,頗為苦惱地道:“雖然屍身已經有些變形,但還是可以辨認出就是他。”

可問題就出在這,一年前鬧得沸沸揚揚的貪汙案主謀,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一年前,修繕慈和寺的賬目,被質疑有問題。御史臺介入調查,發現有嚴重貪汙行為,數額巨大,轟動朝野。

所有證據都指向禮部尚書周廣先,然而當御史臺派人去捉拿周廣先時,人卻消失了。搜查了一遍宅邸,拿筆鉅額錢財,也消失不見。

最後那個案子以周廣先攜錢財畏罪潛逃定案。幾乎所有人都認定,周廣先已經逃到了外地,去過逍遙日子去了。

也是因此,拿筆鉅款才未能被追回。

可若是周廣先當年不是逃了,而是死了,那麼拿筆鉅款,又落在了誰手裡?

“離譜!離譜!”長吉呆呆望著冰塊裡的人,不敢置通道:“這會是誰幹的?”

“冰窖的主人。”陸文濯淡淡轉身:“兩個人同時封在冰塊裡,可以排除意外死亡。若我猜的沒錯,冰窖的主人,和殺了這兩個人的兇手,應該是同一人。而且那人,很可能姓薛。”

“這話可不能亂說!”長吉嚇得一頭冷汗:“這怎麼能看出來和誰有關?主子莫不是這兩日被老夫人唸叨的,看什麼都想到國公府。”

幸虧老夫人不在跟前,不然聽了他主子這話,八成又要跳起來給他一巴掌。

“也不算亂說。”陸文濯餘光又回望了那些冰塊一眼:“那個女人,是桐安縣主。”

桐安縣主,薛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未婚妻。

六年前,兩人婚期的前一個月,突然失蹤的女人。

有說是逃婚私奔的,也有說被歹人擄走的。鑑於當時桐安縣主美貌出眾,在京城大受追捧,這些懷疑也顯得格外合理。

當時薛平還為此閉門不出,鬱鬱寡歡了許久。

如今回看這件事,確實疑點重重。桐安縣主失蹤的前一天,還在首飾店訂製一對大紅的龍鳳喜簪。一個準備私奔的人,還會去準備婚禮的事宜麼?

若她當時不是與人私奔,而是死了。那麼這事,就有得琢磨了。

“可是主子,你怎麼能確定這是桐安縣主。這,根本看出來模樣啊。”長吉盯著冰裡的人看了又看。

別說模樣了,若不是都尉提醒骨架不同,他甚至連男女都看不出來。

“看她的小指,缺了一節。”陸文濯頭也不回的走出冰窖。

薛平幼時隨老國公上山敬香,途中被狼犬撕咬,同去上香的桐安縣主為了護他,左手小指被狼犬咬掉一節。

也是因此,老國公當即脫下手指上的金戒指,戴在桐安縣主手上,為他們定下婚約。

面板會腐化,骨頭卻沒那麼容易消失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