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想著定要小心謹慎,但睜開眼,竟又是將近午時。

不出意料,陸文濯果然又不見了蹤影,就好像從來都未出現過。若非身上的痕跡還在,趙子硯當真要懷疑這一切都是一場幻夢。

要緊事又沒辦成,還再度打草驚蛇。若說上次她解下虎符,他或許會以為是虎符自己掉落了。但同樣的事發生兩次,是個人都該發現不對勁了。

都怪自己這一睡死就醒不過來的毛病。

趙子硯擁著被子坐起身,正要深深嘆上一口,手裡卻有什麼東西掉了下來。

愣了一愣,趙子硯緩緩將那東西拿起來。

今日天氣好,是難得的晴朗冬日。稀薄的陽光從小窗篩進來,照在趙子硯的手上,一派金光閃閃。

這樣明亮的光景,她終於確認了眼前這個物件,就是另一半虎符無疑。看上面的缺口和傷痕,和李慎身上的那半塊恰好可以連線在一起。

還以為再也拿不到這物件了,看來陸文濯近來疏忽了不少,竟然連這樣重要的東西都忘記檢查了。

又或許,是他昨天太累了也說不定,今日怕是匆忙早起,才有了這樣大意的時刻。

真是如有神助,趙子硯心中大喜。她很久沒有高興過,今日總算心情大好了一回。

翻身下床,伸手去拿披風,這才發現身上的衣服又被換過了,原先穿來的那件披風也沒了蹤影。尋來找去,只能翻了件陸文濯的大氅披上。

桌上放著熱粥和一碗湯藥。趙子硯吸了吸鼻子,和昨天一樣的湯藥,她想也沒想,一飲而盡。因為太過高興,甚至連湯藥的苦味都未喝出來。

哼著小曲跑回松香閣,路上的家奴並未像昨天一樣追趕她,反而畢恭畢敬地給她讓路,這令趙子硯頗為驚奇。但她無暇去考慮這些,只飛速的衝回自己的院子。

慕容守已經在倚在窗邊等她多時了,這是他們約好的接頭時間。慕容守神色緊張,直到見她出現,才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向她行禮。趙子硯止住他的禮,將那半塊虎符塞進他的手心裡。

慕容守很快反應過來這物件的意義,一臉驚奇的望向趙子硯。隨即他抬頭瞧了瞧房樑上刻著的“陸”字,恍然大悟。先帝留下來的虎符,大抵誰也沒想到有半塊會在陸家。可真看到這虎符,細細回想,又覺是情理之中。

若是交與兄弟二人,恐怕免不了一場手足相殘,帝王家的情誼便是這樣脆弱不堪。可一半交給自己看重的儲君,一半交與信賴的忠臣,情況便大不一樣了。儲君若德行欠缺不利於大曆,那麼忠臣便不會將剩下的虎符交與他。忠臣若有異心,儲君便不會暴露虎符。此乃兩廂牽制。

可是……慕容守看了一眼趙子硯,兩人的神色都微帶困惑,慕容守知道,他們困惑的是一件事。

先帝既然能考慮如此長遠,為何沒有想過,若是自己選中的儲君和忠臣都走向歧途且狼狽為奸該如何?

有沒有一種可能,先帝設定一分為二的虎符,不是為了制約,就是為了讓這兩邊相互找尋?趙子硯腦海裡閃過這樣的念頭。也許先帝的用意很簡單,他是篤定了,將來要成為明君的人,會選擇忠臣。而忠臣,也會選擇明君。

只是先帝怕是沒想到,忠誠如陸家也會有不忠誠的外戚,而被視為明君的李慎會變成花天酒地的登徒子。

嘖,這先帝的眼神……不大好。

“務必要把這個送到寧王那裡。”趙子硯再三叮囑。

雖然先帝的眼神不好使,忠臣和儲君也未能互相選擇,但是沒關係,只要這儲君能對吐谷渾好,她就要幫先帝實現虎符合二為一的願景。

慕容守攥緊虎符,神色嚴肅極了,看起來比她這個叮囑人還要看重這件事。這令趙子硯欣慰不已,同時也再度感慨一番吐谷渾對李慎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