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的全是死結,又是把她的手綁在樹後,她掙了半天,把手脖子都磨破皮了,也沒能磨動繩子半分。只好又嘗試硬扯的法子,使勁往外拽自己的手。

手腕火辣辣的疼,太陽透過樹枝曬在身上,叫人發暈。雖說這山裡氣溫低,但是陽光一直照在面板上,亦是難受得緊。

趙子硯扯著手上的繩挪動,儘量使自己待在樹影裡。不時有灰色的飛蟲爬到她的身上,她低頭去吹,也吹不盡。不曉得掙扎了多久,使出吃奶的勁兒,也沒能逃脫,倒是把自己精疲力竭,口渴得要命。

體力的喪失,讓趙子硯猛地緊張起來。若是等不到陸文濯救她,她就渴死在這裡,委實虧得慌。

時間一點點流逝,天幕都黑了下來,還是沒有人來,趙子硯越發絕望。

夜間的氣溫比白日裡更低,加之她又累又渴,手腳的知覺也在流失。握了握拳,指頭都是沒有感覺了,像一團布,不像自己的手。她不敢睡,這樣的低氣溫下被綁住,睡去不一定還能醒來。

記不清又撐了多久,就在她要放棄硬撐陷入昏迷的時候,遠處突然閃過一隻火把。接著,是一大片火把。

“在這!人在這!”呼喊的聲音此起彼伏。

一個人影騎在馬上,甲冑極亮,被火把簇擁著行來。趙子硯動了動眼皮,想看清那人,卻被亮光刺地又閉緊雙眼,徹底昏睡過去。

這一覺睡了很久,她做了許多夢。有很多支離破碎的夢,也有好夢,但最多的還是和陸文濯吵架的夢。夢裡她總是大喊大叫,夢裡的陸文濯總是能把她氣得半死,不是冷冷地不理她,就是曲解她的意思。夢裡她常常一個人坐在院子裡,盯著高高的院牆發呆。

有時院子變成黃沙,她躺在那裡,莫名就感到難過,難過到雙手捂住心口,甚至無法呼吸。

突然一大口湯藥被灌進嘴裡,不知道第幾口湯藥吞下的時候,她終於抬動眼皮:“陸文濯……”

“子硯?”有人回應她。

極盡溫柔的聲音,清軟的像一陣雲霧。不是陸文濯,陸文濯才沒有這樣溫柔,陸文濯也沒有叫過她子硯。正想著,一條熱乎乎的帕子,輕輕擦拭過她的眼睛,幫她清醒了一二。

“子硯?”又是一聲呼喚。

眼睛裡的霧氣散去,趙子硯終於辨認出了眼前的沈雲,她轉動暈脹的腦袋,哼了哼:“雲娘。”

“醒了,終於醒了!”沈雲喜極而泣,抬袖輕輕按了按眼角,忙將剩下的湯藥給她喂下。看她似乎緩過來一些,沈雲把蒲團墊在她身後,扶她半坐起來。

“這裡是……”趙子硯掃視一圈周圍陌生的環境,又看向沈雲。

“是我的寢殿。”沈雲溫柔地笑著,用帕子擦去她唇角的藥漬。

“是你救了我?”

沈雲搖搖頭,思索了一下,道:“昨天,是阿平把你帶回來的。你那時神志不清,一身泥和血,把我嚇壞了。”

這麼說,火光中的人……是薛平?

可是趙子硯記得,慕容守分明說過,他會知會陸文濯她的位置,怎麼找來的人,會是薛平?難道陸文濯出事了?

趙子硯只覺頭暈的厲害,陸文濯身上的血光又衝進腦袋,讓她一把抓住沈雲的手,脫口而出:“陸文濯呢?他醒了沒有?”

沈雲的手一僵,有一瞬的遲疑,但還是頷首道:“陸中丞……聽說是沒事了。”

猛地鬆了一口氣,趙子硯掙扎著起身:“我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