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你沒有來及,又或許,你根本覺得無關緊要,畢竟很少有人會注意到鞋子,就算注意到也沒關係,鞋子大多外形相似。但是……但是你的這雙,偏偏就是獨一無二的那個,我一眼就認出了你。”

趙子硯嚥了咽口水,聲音因為恐懼變得沙啞:“因為……你遊街的時候,有人朝你擲去櫻桃酪,上面的酪蜜粘在了你的鞋跟上。”

黑衣人一怔,下意識轉頭去看自己的鞋跟。

只一瞬間,趙子硯一撲而上,他只覺倏然一痛,持刀去砍,趙子硯已經將簪子狠狠刺進了他的肋間。

黑衣人吃痛後退,他顯然沒想到一個看似驚恐無助的少女能有這樣驚人的爆發力,她用了狠勁,若非力氣不足,他或許會喪命於此。在他震驚之餘,趙子硯已經轉身跳開,看他的眼神也轉為野獸般的狠戾。

“你以為這點東西,就能傷到我?”男子放肆大笑,抓起簪頭猛地拔出,扔到空中,一刀將沾血的細簪劈成兩段。

“女兒家的物件,自然沒什麼厲害。”趙子硯也不退避,面對他揮刀砍來的動作只是笑笑。

這突然的淡然,倒是叫男子遲疑了一瞬。他將尖刀架在她脖子上,警惕地問:“你什麼意思?”

趙子硯歪了歪頭,絲毫不在意的脖子上的利器,只是眼神閃亮,如一隻即將咬死老鼠的貓,帶著即將得手的興奮:“玉石俱焚,同歸於盡。”

“你……”男子恍然,抬手去捂自己的傷口:“你在簪子上下了毒?”

“不用點手段,怎麼與狀元郎看盡這長安花。”趙子硯微笑:“只是不知道狀元郎這看花的允諾,還算不算數?”

男子一聲不吭,狠狠瞪著她。

“哦,也是,狀元郎鐵了心要殺我們,哪兒還有心情賞花。只不過,若是殺了我們,那可就沒有解藥了……嘖,長安花看不成,那我們就只能,黃泉路上一起看看彼岸花,倒也不錯。”趙子硯笑,語氣異常堅毅。

她的外衫都脫給陸文濯了,眼下身上只有一件吊帶內裙,可她絲毫不避諱,任由瑩白的肌膚暴露在陽光下,晃得人眼睛痛。

她的臉上分明還帶著淚痕,驚恐尚未從她眼睛裡褪去,卻毫無退縮之意,堅韌如一株向光而生的野山花,奪目耀眼。

“我今日果然沒有看走眼,你確實有幾分像我家鄉的女人。”男子冷笑,緊了緊手裡的尖刀,一點點割開她脖頸上的皮肉:“可惜你不是。”

“我當然不是!誰要像你家鄉的女人,你還不似我家鄉的男人呢。我們吐谷渾的男人,光明磊落,就是打仗也是正面宣戰,絕對想不出你這般殘害忠良的陰狠招數。背後埋伏算計,你們算什麼男人。”

“吐谷渾?”男子停下割開她喉管的動作,目光突然變得奇異和深沉,他盯著她的臉看了一會,冷不防用隴西話問了句:“你真是吐谷渾人?”

“你……”趙子硯愕然,不知不覺回以隴西話。太久沒說過隴西話,她以為她都快不會說了,但是面對久違家鄉話,她還是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這打臉來的可真是快。誰能想到,他們口中了不起的故鄉,居然是同一個地方。

男子默默移開尖刀,轉過臉去:“你走吧。”

“我不走。”趙子硯擋住他的去路:“你今日要麼放了我們二人,我會給你解藥,你好我好大家好。要麼,你就把我們二人都殺掉,大家一起上路。反正他活我活。他死我死。我絕不獨活。”

“你是他什麼人?為了他,連命都不要?”男子目光緊盯躺在灌木中的陸文濯,瞳仁裡帶著滔天恨意,顯然是下了決心要殺掉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