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逃不掉了。”

李慎看著她遠去的背影,耳邊全是這句話。他想起他的母妃,當年受人構陷,被父王軟禁時,也說過同樣的話。

“慎之,沒辦法的,我逃不掉了。”

後來,她真的沒能逃掉,死在了他離宮前往吐谷渾的第二天。

沒辦法的。

就這樣沒辦法了嗎?

後背一陣僵硬冰涼,李慎看到自己的五指,那樣緊握,可是開啟來,除了掌紋,裡面空無一物。

他抬起頭,看到駐足回身的陸文濯,雨霧微微,陸文濯立在那裡,像立在水染青煙之間,縹緲出塵得似個仙人。

狠絕無情的仙人。

“陸中丞滿意了?”合上手掌,李慎慢悠悠晃到他跟前。

陸文濯勾了勾唇角,負手望著遠處:“你不該讓她叫你哥哥。”

“可她本該這樣叫我,不是麼。”李慎意味深長的微笑。

陸文濯目光一凜,眯了眯眼睛。

對上他深不見底的眸子,李慎繼續道:“乾元節撞上我的舞女,剛好是陸中丞你家的下人。而她摸過的《八駿圖》上,又剛好帶上了毒物。陸中丞覺得,這些是不是太巧了些?”

陸文濯沒說話,沉默了一會,只反駁:“她不是下人,她是娘子。”

“娘子?”李慎大笑出聲,一撩衣襬靠在旁邊的太湖石上:“原來你們陸府對待娘子的規矩,就是把人拉到大庭廣眾下又踢又罵?”

臉色微變,陸文濯斜了一眼長吉。

長吉被他看得,腿一軟跪倒在地:“主子恕罪,上午人手不夠,屬下這才離開了一會。屬下真不知道趙小娘子被叫走了……屬下該死。”

“我說陸中丞,你也不必把戲做的這樣足。你恨她,我也能理解。畢竟……”李慎笑的意味不明,抬手點了點自己的眉心。

陸文濯臉色又是一沉,半晌,才緩緩問:“殿下告訴她了?”

“呵。”李慎笑:“我若告訴她,你覺得,她還會留在這?只怕會千方百計的想要殺了你。”

陸文濯抿唇,目光緊盯著李慎。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看出他的緊張,李慎笑的放肆:“我是不會告訴她的,我可不想讓她變得像你一樣,一心報仇,累不累啊。藤毒的事,我也無意再追究。有時候,知道太多並不是好事。與其活在過去的痛苦中,我寧願她過得簡單點。”

陸文濯臉色稍有和緩,半晌,擠出兩個字:“多謝。”

生硬又彆扭,聽他說出個“謝”字,簡直像是被罵了一句。

“呦!謝什麼?要謝,也該我謝你。”

李慎慢悠悠挑眉,盯著陸文濯回望後院的側顏,忽懶懶一笑:“那日,若不是陸中丞執意獻出美人兒,本王怎麼知道,這世間還有如此珍饈。雖說馬車上地方小擁擠了些,路程也不夠長,卻也別有一番滋味。嘖,本王依稀記得,馬車都被水打溼了……”

“殿下!”陸文濯沉聲打斷他,漆黑的瞳眸驟縮,一成不變的臉色也終於有了變化:“時候不早了,府裡還有要事,我就不送殿下了。”

“真的是茶水……”李慎笑的大聲,還要再辯解兩句,陸文濯已經拂袖離去。

“哎,有機會本王再跟陸大人說說臺院那天的事!”李慎衝他背影喊了一聲,笑的更加肆無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