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意識到,眼前的不過是一個少女,一個只經歷過他一半人生的少女,並不似她表現出來的那樣魅惑難測。

她身上的嬌態不知是哪裡帶來的,或許是渾然天成,又或是在花樓沾染,舉手投足都是勾人的明媚。

豔俗。

他腦子裡蹦出這兩個字。

似乎察覺到他的凝視,趙子硯用餘光偷偷瞄他,一眼之間,陸文濯看見她清亮的眸子,空山幽谷一樣的青碧靜謐。

又完全無關豔俗。

他一時有些看不清她,不禁眯了眯眼睛,伸手捏過她的下巴,想要把她看清楚。

硃砂印記在她眉心間閃爍,被燭火一照,耀眼的紅。陸文濯這次沒有挪開目光,他默默盯了那印記片刻,抬手去觸碰她的眉心。

然而,他這一舉動卻像是突然驚動了她。

趙子硯針刺一般,那樣迅猛地抬手,捂住整個臉:“我忘了我沐浴過,我的粉盒……”

她一手捂臉,一手慌亂地在身上摸索,卻發現衣服是新換的,根本沒有粉盒。看來是在髒衣服裡,早被婢子們拿去洗了。倒吸一口涼氣,趙子硯正要別開臉,陸文濯伸手捧住了她的臉頰,抬起她的頭。

她眼睛裡的驚慌還未褪去,呼吸錯亂,抬起頭來也只是偷眼觀察他。

不知為何,陸文濯心下一陣絞痛。

他想到她一塵不染的明眸,曾經那樣直接地望著他,從不躲閃。直到他盯著她的眉心說出“晦氣”二字,她才眨了眨眼睛,自此低下頭去。

他不知道她性子如此,在那以後,竟然再不曾那樣看過他。每次只是略略看一眼,或是氣急了瞪上一瞬,很快又會挪開。

陸文濯俯下身,指腹輕輕摩挲過那枚硃砂印記:“其實挺好看的。”

趙子硯一愣。

“顏色……很吉利。”

趙子硯驚訝的睜大眼睛,忽然掙開他,低頭去拿甜芋頭吃。她吃的很急,那甜芋頭又是極粉的東西,一口沒嚥下去,嗆得她咳嗽起來,咳得眼淚都出來了。

“這個芋頭真不好,太嗆人了。”趙子硯哈哈一笑,使勁揉了揉眼睛。

陸文濯拿開她手裡剩下的半塊芋頭,微微蹙眉:“以後在家裡就不用遮了,那些鉛華,還是少往身上塗。”

剛還在揉眼的小狐狸旋即笑開:“呀!陸文濯,你這是心疼我?”

臉一黑,陸文濯忽的鬆開她:“我是怕你把身子搞壞了還得花我陸府的錢醫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