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演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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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絡聽赫舍裡如此一說,便道:“不就是一賭,這又有何不敢?只憑義父決定怎樣賭。”
赫舍裡聞言仰天大笑,隨後看著沈絡,連說了三個“好”字,隨後呼喚身邊一名清將道:“雅巴亥!”
話音剛落,只見赫舍裡身後走出一個渾身白甲的人向赫舍裡及沈絡一抱拳,應了聲“在”,赫舍裡說道:“絡兒,這是正白旗甲喇額真——都拉格爾齊·雅巴亥,由他帶領正白旗一個甲喇與你操演,除正白旗外,其餘七個旗中你自選一個甲喇與他對陣,這就是我與你的賭局。”
赫舍裡心中算盤早已打好,雖說沈絡有將才,可是他從未領軍實戰,自是拼不過久經沙場的雅巴亥,想到此處,赫舍裡上前幾步,對校場中的清軍喊道:“眾軍士聽令,這位就是震南王外孫,和嶽絡氏的沈絡,等一下無論他點到哪一支部隊,操演結束之時,都要聽他軍令,令出入山,若發現有人違令不從,軍法從事!”
底下各牛祿額真全速將赫舍裡軍令傳遞至各處,各牛祿額真逐次應聲得令,赫舍裡滿意地點點頭,說道:“絡兒,軍令已達,你且挑一支軍罷。”
沈絡聽赫舍裡這話,當即就知他的意思,找一個久經沙場的將軍來對付自己這樣一個從未入過軍旅的人,待自己輸了這場演武,也只能乖乖就範。表面上說的是一場公平的賭博,可是否真的公平,只怕在場每個人都心知肚明。
沈絡長嘆一口氣,上前兩步,對赫舍裡說道:“既然外公是正黃旗人,那我就挑正黃旗一支罷,目前我的滿語還在基礎,一些行軍用語仍舊不知怎樣說,那就讓支漢人部隊跟著我耍一耍。”
在場的清將聽後登時心中一陣驚愕,特別是雅巴亥,聽見沈絡這話心中極為不滿,在他們心中,滿人八旗的戰力是最強的,其次是蒙八旗,最看不起的就是漢人,眾人驚愕沈絡竟然選擇漢人的部隊,都暗自認為沈絡輸定了,雅巴亥則覺得沈絡挑選漢軍來對陣自己的滿軍,是對自己極大的侮辱。
雅巴亥重重地“哼”了一聲,便轉身下去準備了,赫舍裡卻有些高興,沈絡本就是一個生手,此番又挑了一支戰力最弱的漢軍,這正中赫舍裡下懷,他本就想要沈絡輸,見沈絡已經挑好,便大手一揮,讓其餘部隊退至演武場外圍。
沈絡看了看四周,不禁有些呆住了,這就是瀋陽城裡的演武場,或許自己的父親也在這個地方訓練過部下,可如今雙親已逝,自己卻是這般尷尬身份,沈絡有些迷茫,不知為何人與人、國與國之間竟要如此抵死拼殺。沈絡第一次懷疑自己學習軍陣戰法是否是正確的。
清軍八旗編制,三百人為一個牛祿,五個牛祿為一個甲喇,共有一千五百人,沈絡看了雙方部隊配置完全相同,一牛祿長槍兵,一牛祿弓箭手,一牛祿騎兵,以及兩個牛祿的刀牌手。
見雅巴亥將騎兵擺作兩行放在一側,一牛祿刀牌手護住弓箭手,一牛祿刀牌手與長槍兵混編站在最前方,沈絡立刻便看清這種陣型用意,長槍與刀牌混編,既能進攻也能防守,就像刺蝟一般,往前衝鋒時這些長槍能扎穿任何東西,收縮防禦時讓強敵無從下嘴,騎兵擺在一側便是想在一開始繞軍陣騎射最大限度射殺對手的有生力量,也儘可能首次交兵便讓對手失去戰心。
沈絡看著對方的部署,心中暗自誇道:不愧是久經沙場,果然老辣。赫舍裡在觀演臺上見雅巴亥這般部署,欣慰地笑了。
片刻後,沈絡下達命令,兩個甲喇的刀牌手全部部署在最前方,一左一右作翼型陣,兩翼之間則由長槍兵坐鎮,弓箭手分作兩組,並排在長槍兵左右,藏在兩翼之下,騎兵則全部放棄弓箭,換上騎槍圓盾,分三隊作錐形陣等列在軍陣最後。
眾人從未見過這般部署,一時竟有些呆了,如此一來攻不似攻,守不像守,行動緩慢的長槍兵與弓箭手沒有盾牌保護,倒是成了活靶子,行動迅捷的騎兵被一分為三,戰力大打折扣,眾人心中暗想:生手就是生手,沈絡輸定了。
臺上戰鼓敲了三通,這就是說演武開始了,所有人都拿著訓練用具木刀木盾,弓箭與長槍的鐵頭換成了麻布頭,雖是這樣,可演武場內依舊喊殺震天,如真正的戰場一般,沈絡看著眼前這一片金黃,身體不住地顫抖起來,血熱得像是要點燃了,一股凌雲的豪氣從胸中湧起。
果然如沈絡所想的一樣,雅巴亥一開始並未讓步兵衝鋒,而是讓騎兵作第一輪進攻,雅巴亥的騎兵衝上前來,以環形箭陣射殺沈絡左翼部隊,這環形箭陣,便是如一個圓環一般首尾相連,待最接近敵陣的騎兵射出箭矢,便立即脫離,待箭矢重新入弦,便緊跟其後繼續發矢,如此迴圈往復。
沈絡見對方騎兵已經引彀,當即下發軍令,左翼翅膀張開,將左側弓箭手及長槍兵收入翅膀當中護住,右側部隊緊縮,盾牌結陣護住剩餘部隊,左側一百騎兵提槍衝鋒,拼命緊貼雅巴亥的騎兵,力求衝散對方陣型後牢牢將騎兵吸住,最大限度減小對方齊射威力。
雅巴亥見沈絡派出一隊騎兵與自家騎兵糾纏,拖慢了其速度,便讓步兵前行,槍盾混編的一隊向前衝鋒,弓盾混編的一對緊跟其後放箭掩射。沈絡的步軍還未恢復陣型,便被這一下射住陣腳動彈不得。
眼見對方前軍就快衝到跟前,沈絡將軍陣右側的一百騎兵發出,朝敵人左後方切去,雅巴亥大驚,連忙將兩個混編隊叫住,原地結陣,此時雅巴亥的三百騎兵正與沈絡的一百騎兵糾結,只能眼睜睜看著另外那一百騎兵朝自家後陣衝去。
待到沈絡那一百騎兵繞道對方陣型後頭,那一百騎兵便效仿雅巴亥,用環形陣將手中騎槍投出,這一下又驚呆了觀演臺上的眾人,騎槍對於騎兵來說就是最有力的武器,突破敵陣就靠騎槍衝鋒,若是將騎槍像矛一般投出,那麼騎兵就只剩下一把馬刀可用,可馬刀只能做破陣後斬敵之用,對於破陣卻沒有一絲辦法。
可接下來眾人又被驚呆了,只見一百騎兵瞬間就將騎槍全部投出,最後一人剛扔出騎槍,這一百騎兵便緊隨騎槍之後向弓盾混編隊而去,此時雅巴亥的槍盾混編隊剛要回援,藏匿在翼型陣下的兩側弓箭手突然鑽出,向槍盾混編隊傾瀉著箭矢,對方騎兵早已被牽制住,這邊大可從容不迫,雖說左翼的一百騎兵折損嚴重,可終究給沈絡的反擊留下了充足的機會。
且說那弓盾混編隊被騎兵的速度打了個措手不及,一百支騎槍飛至,登時就將這一隊陣型外側打出一個大窟窿,雅巴亥正要指揮這一對補上窟窿,緊隨騎槍而來的則是那一百拔出馬刀的騎兵,他們吼叫著衝進那個窟窿,當即便以一百人的部隊將對方六百人衝得七零八落。
眼見時機成熟,沈絡留下這最後一百騎兵拍馬便向左側糾結在一起的騎兵後方繞去,步軍除弓箭手扔在掩射對方槍盾混編隊外,翼型陣刀牌手以及方型陣長槍兵立即左轉方向,也向那邊廝殺的騎兵逼去。
槍騎兵對弓騎兵,只要一貼近,弓騎兵永遠是最吃虧的。此時沈絡手下第一隊騎兵還未淘汰下場的只剩了不到四十人,見己方陣型終於向這邊而來,便立即脫離戰場,雅巴亥的騎兵此時也折損約摸三四成,本欲全力追上去,可為時已晚,沈絡最後一隊騎兵已經將路堵住。
雅巴亥剩下兩百騎兵回馬就要突圍,可轉過去才發現,那三牛祿步軍已經近在眼前,翼型陣左右兩側的刀牌手此刻就像是一張大口袋一般袋口大,袋底小,加之還有一隊以逸待勞的騎兵圍堵,雅巴亥的騎兵盡數被收入那個口袋之中。若只是口袋還好,可口袋的最底端是三百支長槍,不到一會兒功夫,雅巴亥的騎兵便折損殆盡。
後軍弓盾混編一隊被一百騎兵衝得折損六七成,已經再也結不起陣型,潰軍四散而去,雅巴亥此刻已經紅了眼,不管此時沈絡的弓箭手還在掩射,竟命令槍盾混編一隊開啟陣型,全力向弓箭手衝殺,可憐這一隊陣型才剛開啟,便有百十來人被射中出局,其餘人發瘋一般向弓箭手衝將去,可他們卻忽略了背後的威脅。
沈絡此刻立即下令,弓箭手全力回撤,左翼剩下的四十人與右翼剛將弓盾混編隊衝散的七八十人會合至一處,向雅巴亥最後一隊人馬的後背殺去,止一合,便將那隊人馬殺傷近半。
此時左側雅巴亥的騎兵已經被完全剿殺,兩隊刀牌手一左一右衝來,以全陣對殘陣,不過一炷香的時間,演武場中再無一支雅巴亥的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