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東尼笑了起來:

“我其實也不懂。

“如果誰說自己真正地弄懂了人類和人生,那他一定完全不懂人類和人生。

“或許就是因為不懂,所以人生才會那麼讓人沉迷。”

說完,他站了起來,走向客廳邊緣。

路德維希沒問安東尼要去哪裡,依舊坐在沙發上,低聲重複著兩個詞語:

“美好……痛苦……”

這小男孩就像在思考什麼哲學問題一樣自言自語了起來

“這些都不是人類獨有的啊……”

過了一陣,吃完了烤紅薯的他搖了搖頭,從茶几上拿起了一冊因蒂斯通識教育課本。

路德維希一邊翻看,一邊咕噥道:

“低效的知識傳遞方式……”

安東尼出了別墅,感受著燦爛陽光的照耀,於街邊陰影裡漫無目的地散著步。

他暫時沒有主任務了。

他目前負責兩件事情:

一是在芙蘭卡忙碌的時候代管病教事務,算是實質意義上的病教教宗,但他看得出來,芙蘭卡還未真正地接受簡娜的逝去,還期待著她有一天能復活,所以,幾次想正式移交教宗“冠冕”,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二是透過監控集體潛意識大海協助官方非凡者找出那些受到侵蝕的人類或潛伏的異常,並暗中監控某些官方非凡者——“偉大母親”的象徵和威能已突破了屏障,哪怕祂現在沒將注意力放在保護區,也會自然地對這裡造成影響,不僅是“耕種者”和“藥師”兩條途徑的非凡者容易出問題,別的人類也會時不時異化,只是相比較而言,頻率沒那麼高。

走了一陣,安東尼看到前方小廣場上有街頭音樂家在演奏,不少特里爾市民駐足旁聽,甚至翩翩起舞,很是歡樂。

安東尼凝望了一陣,表情忽然有點恍惚。

他決定對自己好一點。

末日來臨前,能好好享受生活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安東尼坐到了一家咖啡館的露天圓桌旁,要了杯濃香的因蒂斯咖啡和一根豬肉腸。

他放空思緒,欣賞起小廣場上的演奏,時不時切塊香腸塞入口中,或端起咖啡杯,抿上一口。

陽光明媚,已帶來了夏日的燥熱。

就在安東尼準備離開的時候,一名穿著藍衣白褲陳舊軍裝的老者走了過來。

這老者左右看了一眼,發現只有安東尼這張圓桌還有空餘的座位。

他毫不客氣地坐了下來,要了杯加番茄汁的尼波斯酒——在特里爾的酒吧和舞廳裡,這種調酒叫“蕩婦”。

頭髮全白的老者望著廣場一角的街壘,自來熟地對安東尼道:

“你有沒有覺得特里爾變了,變得不那麼有活力了?”

“為什麼這麼說?”安東尼大概能解讀出對方想表達的意思,但還是很配合地問道。

那老者拿起靠在旁邊的柺杖,杵了下道:

“以前的特里爾,哪年沒有野心家策劃暴亂,哪年沒有翻越街壘的追逐、依託著障礙物的對射和投擲?

“現在的年輕人這麼沒有活力了嗎?只敢小偷小摸?”

這是因為保護區的存在形式特殊,一個人的爆炸可能會連累成千上萬人,所以每一位在保護區的人類潛意識都受到了暗示,知道什麼事情可以做,什麼事情不可以做……但這隻能降低受“偉大母親”影響,出現異化的機率,無法完全消除……安東尼在心裡做出了回答。

“你以前參加過街頭暴亂?”他轉而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