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看到的?”小謝夫人喃喃自語著,空白的腦子裡終於又跳出一格又一格的畫面。她的兒子被帶走了,她的公公在打她,所有的人都在指責她,說她不好。

小謝夫人忽地一個激靈,不敢再想下去了,象抓著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抓著女兒的手,“雲霏你說,娘其實沒錯對嗎?你哥是我親生的,我當然要疼他些,這也是人之常情,對吧?無錯不少字我好好的教他念書,好好的養他長大,你哥也是個很爭氣的孩子,並沒有象你二哥那樣調皮搗蛋,他是個好孩子,對吧?無錯不少字就是他犯了一點點的小錯,那也是別人害他的,不是他的錯,對吧?無錯不少字”

“娘”潘雲霏也不願意再聽親孃的強辯了,“明明是哥錯了,就是錯了。您為一直袒護他?從小到大,只要二哥犯一點小錯,您總是弄得全家皆知,可是哥犯了錯,您卻半句話也不許人說。哥哥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他也是當爹的人了上回就是科舉舞弊,這回更好了,居然勾結外人幹下這樣的勾當。就算我是他親妹子,我也要說一句,確實是他錯了他貪財、好色、心術不正,現在不僅害了他自己,還害了我們全家您回房好好想想吧”

最後一線希望,就這麼破滅了。小謝夫人頹然癱坐在地,所有的信念都灰飛煙滅了。

潘家上下籠罩在一片詭異的沉靜裡。

袁麗嫦內心更是震驚不已,誰也不曾想到,二少奶奶居然以這種方式發洩著對小謝夫人,對潘雲祺,又或者是對整個潘府的不滿。

但也同樣因為是張蜻蜓是主動檢舉,所以皇上開恩,並沒有提取除了潘雲祺以外的人到堂。可因為事關重大,潘府被更加嚴密的封鎖起來了。

除了當場聽說過這個訊息的各位主子,就連潘府的下人們都不清楚到底是出了事。只看見潘雲祺被人帶士兵走了,卻不知是出了事。

畢竟是私採礦藏的重罪啊還是天下兵馬大元帥的府上的公子,竟然做出這等事來,那是不是意味著潘家有了反心?

而張蜻蜓這麼做,到底是出於自保,還是為了讓皇上另眼相待,把自己收回宮去?袁麗嫦很困惑。

她難道就未曾想過,她這樣的所作所為,反而有可能會激怒皇上,讓皇上對潘家產生更大的疑心麼?

只要張蜻蜓不說,這些事原本都是可以私下解決的。可是她說了,還直接捅到皇上面前去了。這樣就一點挽回的餘地沒有了。張蜻蜓不是一個蠢人,她為要這麼做?

因為她這麼做了,還害得她自己現在已經和整個潘家勢同水火。如果說潘雲祺重利忘義很可惡,那她為了一已之私,出賣整個家族,豈不更加的讓人深惡痛絕?

將來就算是潘家無事,但張蜻蜓想在潘家好好過下去,只怕都是極其困難的事情了。那她為,會甘當一個出賣家族的罪人呢?

想不通,袁麗嫦真是想不通。

為了請罪,潘秉忠帶著全家的男丁都緊隨其後去了大理寺。

盧月荷來到張蜻蜓的院子,沒有通傳就徑直闖進來,把丫頭們全都攆下去,帶著淚痕,無比痛苦的看著她,只問一句話,“為?”

張蜻蜓背過身去,“該說的我都已經在大廳上說完了。就好象大哥為了不願意讓你傷心,拒絕皇上的賜婚,我也要為了保住自己和雲豹,做些我覺得應該做的事情。”

話已至此,還有可說的?拭去臉上淚水,盧月荷失望的轉身,只丟下一句,“你自己想好怎麼跟雲豹解釋吧。”

等她走了,屋中才傳來低低的隱忍的啜泣聲。丫鬟們都不敢上前,站在門前等候吩咐。直到蕭森大踏步的進來,才打破了這難言的肅靜。

“麻煩去請下二少奶奶,說我有急事要見她。”他的口氣很急,臉色也不太好看。

“不見”屋裡傳來的聲音略有些沙啞,卻仍是熟悉的,只是多了一抹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清冷,讓人寒心,“轉告蕭統領,他和那幫子兄弟在我府上已經呆得夠久了的,去問問他們,是否也該回去了呢?現在這時節,加一個人可不是加一雙筷子這麼簡單。潘府外已經有了皇上派來的大隊官兵,總不會這麼多人還比不上他們幾個吧?無錯不少字”

蕭森窘得臉色一陣紅,一陣青的,原本想好的話也一字都說不出來了,但待要與她爭吵,卻又到底是在人家的屋簷下,還蒙她照拂多時。但若是要再忍氣吞聲的呆下去,那實在不是血性男兒能做出來的事情。

“二少奶奶,您不用趕,我們這就走。只是走前,我想求您一件事。您之前同意把綠枝許配給我的,我想把她一併帶走,可以麼?”

“不可以你說我把綠枝許配給你,可有文書文契?若是沒有,就不要在這裡胡攪蠻纏”

蕭森氣得無法,狠狠的一跺腳,走了。

張蜻蜓從窗戶縫裡斜覷出去,吸了吸鼻子,開始喚人,“來人,給我打盆熱水,再讓廚房做一碗熱熱的湯麵送來。”

丫鬟們不敢大意,很快就忙開了。只是張蜻蜓自有孕後,吃東西難免挑剔一些,尤其是這湯麵,不能稠也能稀,不能太過油膩也不能太過清淡。要調得鮮香適口,湯美面滑,還是榴喜更拿手一些。

張蜻蜓近來氣不順,廚房裡的事情可更要小心,故此榴喜親自拿火腿肉片精心烹製了一碗麵湯送來。

可潘二奶奶吃得仍是很勉強,“把榴喜喚進來,成天這麼幾個菜式翻來覆去的吃,問問她還有新花樣。”

於是,在大夥兒同情的目光中,榴喜賠著小心進來說話了。

問了一些天南海北的吃食,張蜻蜓似乎心情好些了,推說身上燥熱要洗澡,打發小丫頭們去給她燒水。

此時二人的神色才為之一變,張蜻蜓收斂了那副不耐煩的神色,輕聲問,“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