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蜻蜓覺得有些頭疼,“你,真的想好了?”

胡惜容堅定的點了點頭,滿臉求助的看著她,“二嫂,我打小就沒了娘,也沒個姐妹嬸子姨娘能說說知心話的。這事,我跟哥哥他們都不好開口。心辰和素馨又都是沒出閣的姑娘家,我也不好找她們,只能來求你了。”

張蜻蜓拍拍她的手,“你放心,你既託付了我,少不得我得給你跑這個腿去,只是成不成,我可不知。”

“如此,就感激不盡了。”

張蜻蜓出來,心裡正犯著愁,迎頭卻見潘雲豹興興頭的過來,“媳婦,你們說完話了?”

看那形跡,應該是在這外頭等了好一時了。張蜻蜓正想鄙視鄙視這個沒出息的,卻見潘雲凱一身素服的找來了,“二哥,二嫂。”

見著他,小夫妻頓時都想起為國捐軀的潘雲勝了,俱都收斂了笑意,把他請進了屋子。

潘雲凱找他們也不為別的,“一是聽說你們回了,來看看你們安好,二來就想問問二叔,有定下回去的日子麼。這要扶大哥的靈柩回去,總得要提前準備一下的。”

潘雲勝的屍骨收回來後,當時二殿下李志便賞了些銀兩,讓人幫著給好生裝裹了,送到當地一個小廟裡寄存著,潘雲凱念著手足之情,一直就在那邊陪著。待潘茂廣清醒聽說之後,也親去看過,唏噓感嘆了好一回,也請和尚給這個大侄子做了法事,超度了一番。當時他就說了,等邊關的事情太平了,就送大侄子的靈柩回去,讓他葉落歸根。

現在聽說潘雲龍兄弟都平安歸來了,潘雲凱想著是不是就該啟程上路了?他基本上也都打點好了,只等個準信就好上路了。

可潘雲豹自昨晚見了老爹一面,到現在還沒他的影子,怎麼安排,他也不知。於是便將潘雲勝留下,等到晚上潘茂廣回來,一併問他。

一時又帶他去看了潘雲龍,三兄弟坐在那兒也是感慨萬千。本以為活不成的,反倒都活著回來了,以為最安全的,卻丟了性命。

潘雲凱還算是想得通的,“這都是命,怨不得旁人。哥哥這樣,也算是為國盡忠了,日後世人就是說起來,也不算辱沒咱家了。”

他們兄弟在這兒說著話,張蜻蜓正好就空出心思,出來琢磨胡惜容的事情。她想來想去,這事情太大,她可兜攬不住,得先跟胡浩然和董少泉通個氣,晚上等公公回來,再問問他的意思。

張蜻蜓本就是個閒不住的性子,既然想到,就要去做了。當下命人備了車,上街尋人。幾乎沒費力氣,就找著了。董少泉不管是在哪兒做生意,都是極會招徠顧客的。你只要往人多的地方找,包管錯不了。

此時,就見眾人已經把那幾輛拖滿皮貨的馬車圍了個水洩不通,不過前頭幾輛車已經空了,只有最後一輛車上還剩著些皮貨。胡家幾個小廝正在展示著身上的樣品,賣力的推銷。

董少泉賣得很有意思,原本不過是一塊皮子,可是他呢,請來了兩位裁縫,把它們給裁開,依大小裹在腿上、胳膊上和腰背上,也不用縫紉,只拿長布條交叉一束,就是極好的保暖禦寒的東西。剩下的邊角料,還可塞進靴子裡,一點都不浪費。

而這麼好的東西,依著你要的部位不同來賣,一副護腕是十文,護腰是二十文,護膝就得三十文,若是要個背心,那個面積大,但也不算太貴,只賣五十文,比扯布做棉衣可便宜多了。

邊關之地,士兵特別多,他們這些大老粗,哪有幾個會針線的?白日要操練,夜裡還要值班,這冬天馬上到了,買兩塊皮子,夾在衣裳中間,既擋寒,萬一不小心有個磕碰,還能減輕點傷害。在這兒現買了,裁縫還現就給你裁好,這都是不收錢的。只要幾下子工夫,就弄好了。

董少泉不過是花了點小小的心思,但這生意就做得出奇的好。張蜻蜓看得津津有味,見此時人多,董少泉忙得不可開交,不便圍上去,就在旁邊等著。忽地,卻見人群之中,也見一人在頗有興致的打量著這場買賣,可那不正是潘茂廣麼?

張蜻蜓忙撩開車簾,要去給公公見禮,但潘茂廣擺了擺手,示意她不必聲張。但張蜻蜓怎麼也不好意思還在車裡坐著,下了車,垂手到公公馬邊候著。

一時有那眼尖的胡家小廝瞧見了,急忙跟低頭忙活的胡浩然通稟了一聲,他往這邊一瞧,叫上董少泉,一塊過來行禮了,“潘叔,您怎麼有空過來了?”

潘茂廣瞅著董少泉淡淡一笑,“你就是那位皇商之子吧?無錯不少字”

董少泉微微紅了臉,清了清嗓子道,“請元帥莫怪,此次去西戎置辦貨物的錢全是我們幾家自己湊的,既是販回了這些東西,總不好白扔了,所以才拖到街上叫賣。況且這些皮子我們賣得也不貴,還請元帥明查。”

“你不必緊張,我又沒有怪罪你的意思。”潘茂廣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溫和一些,無奈他那臉威嚴慣了,就是想放鬆也放鬆不起來,於是也不再大街上細述,只道,“等你們忙完了,到我那兒去一趟。”

這是有事?胡浩然莫名其妙,董少泉忙道,“若是大帥有事情吩咐,那咱們現在就過去吧。這些皮貨也快賣完了,剩下的多是些等著裁剪之人,沒甚麼大事了。”

張蜻蜓心想剛好,便回身吩咐,“綠枝,那你和安西留在這兒幫忙。正好,我也有事要跟公公和少泉你們商議,公公要是有空,媳婦就打擾了。”

“哦,你也有事。”潘茂廣頗有些好笑,“那行,一起回去吧。”

他撥轉馬頭,領著眾人和親兵一道回府了。進了書房,先問媳婦,“你有何事?”

張蜻蜓站出來,先把人遣下,這才施了一禮,“這事其實也不是媳婦自己的,媳婦也是受人之託。”

她瞅了胡浩然和董少泉一眼,“是惜容,她說她想嫁人。唔……就是李思靖。”

?胡浩然驚得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連董少泉也變了臉色。李思靖現在是人,恐怕大半個南康國都知道了。可是胡惜容人不好嫁,非要嫁他呢?

張蜻蜓心中也是這麼個疑惑,奈何胡惜容意志堅決,非君不嫁。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青年男女,一旦情竇初開,最是痴心不悔。他們想到的困難,胡惜容通通都想到了,不過她卻有她自己的理由。

胡惜容知道,自己身子不好,孕育子嗣是極艱難的。而李思靖作為開國先祖的後人,一生最大的職責就是傳宗接代,讓金龍不滅。但若是他娶了一個無法生育的妻子,這從間接來說,是否就保住了他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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