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姑娘不說話了,怎麼都有錯,還讓她怎麼說?

見她老實了,陸真才道,“我從你帳上支了五十兩銀子,讓他去做了,若是日後做得好便罷,做得不好,虧的可是你”

“不就五十兩麼?沒事我就知道,還是陸姨最會辦事了。”張蜻蜓眉花眼笑的上前拍馬溜鬚。

陸真可不吃她這一套,繃著臉從懷裡掏出一張字據,“自己看吧。”

張蜻蜓在他們跟前,可不隱瞞自己粗略文墨之事,認認真真看了半天,看出問題來了,“這……這是何意?怎麼賺了錢就是鋪子的,虧了卻是我的?”

字據上明明白白的寫著,張記豬肉鋪借了田記牛雜湯紋銀五十兩,作為借款的唯一條件,只要張記豬肉鋪不倒,往後田記牛雜湯就必須得從張記豬肉鋪進貨。當然,價錢方面以市價為準,只要張記給的價錢不高於正常價格,田記就不能改變進貨商。

張蜻蜓看明白了,這是拿著她的錢,給鋪子裡招徠生意,賺的大頭是鋪子,吃虧就是自己一人。

陸真得意一笑,“你不誇我會辦事麼?會辦事的人,當然不能吃虧啊”

張蜻蜓知道她是故意逗自己的,越發的呼天搶地,以博一笑。

匆匆幾日過後,便是軍營旬假之日。

剛好趕上白鷺書院要開學的之時,張蜻蜓提前回了一次章府,在家吃了一頓飯,又帶幾個弟妹出來逛了一回,給他們買了些各自喜歡的小禮物。還答應小胖子,往後潘雲豹上書院去找小舅舅謝尚贄求學之時,會偷偷給他帶些喜歡的吃喝和不太違反書院禁令之物。

小胖子自是意滿心足,這次回家,張蜻蜓還明顯感受到,大哥章泰寧對她的態度親善了許多。

他上回得張蜻蜓引薦,與馮遇春赴了一回謝家公子們的文會,使足平生之材,才勉強入得了那些世家公子的眼。倒是馮遇春,肚子裡當真有些墨水,與那些人頗為投契。

這功夫拿出手,方知有沒有。

從前章泰寧並不甚看重這個大妹夫,覺得他不過是死讀書,一朝撞上鴻運當頭,才博了個功名。可實實在在的拿到人家的地盤上去一交鋒,可就看出一個人的學問高低了。

當下章泰寧自己也很是感慨,覺得自己從前確實是輕視了這個翰林妹夫,對他的態度在不知不覺中就變得友善尊敬了許多。

回首從前,章泰寧結交的友人,最好不過是鄺玉書了。可他在京城之中的才名,其實有大半是因為性喜賣弄,還有附著於身上的國公世子光環所賦予的。

但是,謝家那些名門世家可非一般的官宦人家可比,那一種幾百年的沉澱與積累薰陶出來的腹有讀書氣自華,真名士自風流的瀟灑與氣度,卻是名聲在外,但華而不實的鄺玉書所無法比擬的。

章泰寧就感覺自己象是從一個別致小院,忽地來到皇家園林一般,整個人的眼界開啟了,看到的、聽到的東西完全不一樣了。才覺得自己從前是坐井觀天,妄自尊大了。

他又不蠢,既有了這樣的見識,當然就會加緊上進。一些亂七八糟的應酬能推就推,整個人沉穩下來之後,倒少了從前的不少浮華之氣。

顧繡棠瞧在眼裡,自然高興。她本來就是禮部侍郎之女,自小也是熟讀經綸,從前老給林夫人取笑是個女秀才。可是現在,卻可以趁著與章泰寧關係日漸親近之時,去紅袖添香。

雖然談不上給章泰寧指點一二,但談論探討卻是綽綽有餘,還不時的能給章泰寧以小小驚喜,讓他愈加看重這個妻子。

而此時,顧繡棠的孕期已過三月,見夫妻日漸琴瑟和諧,便含蓄的透露出來,章府上下無不歡喜。

而馮遇春呢,他是確實有材,卻因為門弟所限,很難有機會結交這些名士文客,是以滿腹才華也沒太多的人賞識,可是現在不同了,張蜻蜓無意之中給他開啟了一扇門,讓他有機會走出去,展現自己的才華。雖然他已經是官員了,但身在官場,名聲和人脈仍是最重要的兩條,等漸漸積累夠了這些東西,他想要再上一層樓,亦非難事了。

章致知見到這些變化,極是開懷。親生兒子自不必說,就是在這個大女婿身上,他也捨得投錢了,想要藉著這股勢,把他們各自捧上一個臺階。畢竟,孩子們好了,章府自然也隨之水漲船高。

從前劉姨娘只敢偷偷拿自己的私房去貼,可是現在,章致知會主動關心,讓她關心下大女兒的家計,若是有些捉襟見肘的時候,一定要跟他說。並暗地裡開始籌謀著,若是馮遇春真的能名聲鵲起,日後縱是再分給他們些田產,也不無不可。

章致知是深深覺得,把張蜻蜓許配給潘雲豹,這一步棋走得極妙。若非有這個女兒開啟局面,章府何至於此?

林夫人跟他多年夫妻,如何不解他的心思?她一旦分清了利害,可是最精明的一個人。當即瞅準時機,借事說事,提醒章致知,當年把張蜻蜓嫁給那個紈絝,最早可出自於她的授意。當然,最後歸功於還是得落在章致知身上。只是你不能說,她這個嫡母就沒有功勞的不是?

章致知也知道,他能有今日,這個髮妻還是功不可沒的。雖說私心太重了些,但總體上說,還算是個不錯的主婦。

他可以寵胡姨娘,但絕不會寵妾到滅妻的地方,林夫人能夠悔過自新,他就會給足她面子。夫妻倆似乎又回到從前的日子,一派和樂。

至於章清雅,估計是在忙著收拾家裡的小妾,張蜻蜓那次回去也是臨時決定,並沒有見到她。只是林夫人倒替女兒給她問了個好,她也就虛套了幾句,如此而已。

等著軍營放假那日,小謝夫人倒也記在心上,一早就打發人來提醒,讓張蜻蜓在家等候,說是中午要吃個團圓飯。

張蜻蜓讓人回話,“只怕相公還要去書院聽舅舅講課,不如改在晚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