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一早胡浩然被蔣孝才請著出去了,回來的時候三個人身上都帶了傷,打得跟烏眼雞似的,問他們也都不肯說。若說是外人打的,他是頭一個不信的。就憑他們三個的功夫,一般的小混混如何能是他們的對手?定是三人內訌,才這麼不好說。

可是大過年的,他們三個之間,有好打鬧的?董少泉知道這幾個傢伙都是穿一條褲子的,拿定了主意不說,是怎麼也不肯透露半句的。

於是只向胡惜容私下打聽,可是胡惜容得了幾位哥哥的嚴令,也不敢講,卻又不願意騙他,只道,“少泉哥哥你就別多心了,總之他們不是幹壞事,也是真的想逗二嫂開心。過幾日,你就知道了。”

是麼?董少泉蹙眉想想,猜著了幾分,“怕是二哥得罪了我姐吧?無錯不少字”

你就不能不這麼聰明的麼?胡惜容不能否認,卻也不能承認,“少泉哥哥,你就別再為難我了。”

董少泉心下冷笑,恐怕這就八九不離十了。既然連他都瞞著,肯定是得罪得不輕。不過看潘雲豹還算認真做活,努力改進的份上,就姑且先不問了。看看他明日的成果,若是姐姐原諒了他,那自然無事,可或是姐姐不肯原諒他,那他可要去抱打不平了

小豹子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僥倖過了一關,好險,好險可是他哪兒知道,後頭還有個更大的難關在等著他。

一夜無話,只是張大姑娘有心事,翻來覆去半宿都沒睡好。

好容易到了天亮,卻是左等潘雲豹也不來,右等潘雲豹也不至,眼看著日頭越升越高,張蜻蜓肚子裡的火也是蹭蹭蹭往上直竄

“不等他了咱們走”

“上哪兒去?”周奶孃很是詫異,“老爺請您,可是回去吃晚飯的,咱們差不多申時出門也就行了,您這麼一大早的跑過去幹嘛?”

呃……張大姑娘囧了。她只聽說請了她,就打算一大早的跑去了,哪裡注意了要去的時辰?怪沒意思的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就是早點去又怎樣?總不是一家人,我陪爹嫂弟妹聊聊不行麼?”

周奶孃難得有機會,嗤笑了她一回,“可是今兒可與平常不同,老爺說明了準備了戲班子的,現在府上肯定亂著。您平常早點回去無所謂,可今兒非得晚些時候不可,要不,這不是給他們添亂麼?嫁出去的姑奶奶了,那回孃家就是做客,可不興這麼沒規矩的。”

張蜻蜓平白得好一頓數落,頓時打消了興致,回屋去了。可是東摸摸,西蹭蹭,做都不能專心。

連福伯的一對孫子孫女都瞧出她坐立不安了,過來拉她,“二少奶奶,您要悶得慌,不如過來跟我們下棋好麼?”

張大姑娘扭頭一瞧,那桌上黑白分明擺的是圍棋。拜託,她才好不容易認得圍棋那兩個字,哪裡懂得下圍棋?這家小孩也真討厭,沒事玩這麼高深的東西做甚麼?

可是張大姑娘又怕給倆小屁孩小瞧了去,不好意思直接說自己不會,卻是反問,“你們會抓石子麼?”

倆小孩都笑了,“這個誰不會?”

張蜻蜓樂了,抓一把圍棋子當石子,“那咱們就玩這個”

當下,一位少奶奶,跟兩個小屁孩圍坐一堆,大頭挨小頭的玩起了抓石子,還玩得不亦樂乎。

周奶孃看著又好氣又好笑,怎麼覺得自家姑娘越活越回去了?真是的

她自去打點準備姑娘出門的東西了,可是回頭再看一眼,周奶孃的臉上又忍不住掛起了最誠摯的微笑,要是姑娘早點和姑爺和好,趕緊添一雙兒女,那該是多麼美的事情?

一想起兒女,周奶孃就想起那個來歷不明的嬌蕊。哼想跟咱們姑娘爭寵,瞎了你的狗眼周奶孃是懦弱,是無能,可絕不容許任何人真正侵犯到她最疼愛的三姑娘的利益,否則,她能跟你拼命

在大戶人家呆了十幾年,周奶孃就是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想順順當當生下一個孩兒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她忽地想起,從前周姨娘給林夫人逼著墮胎時的那個方子,改天得偷偷再去抓一副,給那女人喝下,就是到時要抓她去償命,她也不在乎

遊戲中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等張蜻蜓高高興興玩到吃午飯的時候,又去睡了個午覺,來接她的人終於到了。

“二少奶奶,是二少爺打發我們來接你的。”來的是追風等四位小廝,抬了一頂四不象的大花轎,扎得花團錦簇的,比成親時的八抬大轎還漂亮,請張蜻蜓坐進去。

張蜻蜓納悶了,“你們二少爺呢?”

追風賠笑著回答,“二少爺已經在章府等著您了,您去了就知道了。”

這傢伙,意思?怎麼撇下自己,獨自跑章府去了?

彩霞靈機一動,想到一點,“姑娘,莫不是姑爺已經去府上去賠罪了?”

有這種可能周奶孃急忙催促,“那姑娘您快走吧,別讓姑爺久等。”

沒人催還好,可給人一催,張大姑娘反倒擺起譜來,“嘁,讓他等等就等等,我幹嘛要著急過去見他?”

綠枝掩嘴一笑,小聲提醒,“姑娘,這可不是咱們自己家,您要是再磨蹭著,讓旁人看著,豈不笑話?”

呃……張蜻蜓左右一瞟,想想也是。萬一自己回去得太晚,給姐妹們瞧見,也是不好的。當下聳聳肩膀,表面裝著一臉的無所謂,“那就走吧讓誰等,也不能讓父親母親久等才是。”

給自己找了個藉口,她坐進轎中,等轎簾落下,才喜孜孜的蹺著二郎腿,得意得四下打量起來。那頭豹子,還算用心。

可是再一打量,立即就發現小豹子的更多用心了。轎簾的背面,貼著斗大的五個字——媳婦,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