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唔……”

到底這劉成還是給結結實實餵了一口那腥羶之物,堵了嘴,憋得他臉紅脖子粗的,想嘔卻又嘔不出來,但五臟六腑卻是翻江倒海的往上湧,整個人難受得不知怎麼才好。

董少泉毫不容情的瞥著滿臉哀求之意的劉成,“你既知道我是誰,還敢找上門來鬧事,就得長點記性記得我董少泉是個生意人,你既上門來送我這麼一份大禮,那我怎麼能不還你一份?這有來有往的買賣才算公道。走”

“我也要去”張蜻蜓忙忙的跟上,這樣熱鬧,她怎能錯過?眼見董少泉眼中露出猶豫之色,忙軟硬兼施,“你要不讓我去,我也不讓你去”她也是擔心他會出事。

董少泉會意,拱一拱手,“那就辛苦二嫂,陪我去那骯髒地方走一遭了”

豬肉鋪子還得有一會子才關門,張蜻蜓不負責任的甩給偽東家和偽東家他姨了。陸真眼見攔不住,忙讓綠枝巧雲跟著,“萬一姑娘發起火來,你們可得攔著些。”

前腳送他們走了,後腳又派了個小廝回去給潘雲豹報訊,好歹過去接一接。相識幾日,她也看出來了,這董少泉看似斯斯文文一個人,賭起狠來可不比張蜻蜓弱半分,萬一事情鬧大了,得有人能鎮得住場子才行。

若說王一虎家在京城殺了幾輩子的豬,那董家在京城,卻是年代更為久遠的行商之家。雖說也有些小小名氣,但因家中人闊口多,這一分再分之下,在富豪雲集的京城只算中等偏下的小康之家。

可是到了董少泉他爹,董樂善這一輩兒,出了他爹這個奇才,膽大心細,眼光奇準,又吃苦耐勞,敢打敢拼。剛過弱冠之年便能獨擋一面,瞅準了一個時機,把家財全部變換成了現銀去博了一把,結果讓他賺得盆滿缽滿。隨後幾十年間,雖也有些起起落落,總體上來說,還是做得順風順水,攢下家財萬貫。後來還取得了皇商資格,在京城內城的東二坊置辦下了商鋪,算是董氏一族的佼佼者。

可這人一旦走上這個位置,就容易遭人嫉恨了,董樂善深知這個道理,平時族裡的大事小情沒少出過力,可縱是這樣,人心還是難以滿足。董樂善看透了人心,對於家族裡的人和事雖心有不滿,仍是盡到自己本分,從不授人以柄。

當他出了事,被拿下大獄之時,按著律例,只要在規定時日內,將足夠賠付的銀帛繳納上去,他是可以脫罪的。董樂善算過自己的家財,應該不難於此。可他萬萬沒有想到,那些族人不來幫忙也就算了,竟趁著他遭逢大難,趁火打劫起來。將他的家產悉數霸佔不說,甚至將他唯一的兒子要賣去青樓,說得好聽是讓董少泉賣身替父還債,其實就是想絕了他們房的一脈

董樂善本是獨子,又是過了不惑之年才得了董少泉這麼一個寶貝兒子,那真是捧在手心怕嚇著,含在嘴裡怕化了。偏偏這個兒子又極是聰明伶俐,三四歲就跟著他爹身邊走南闖北,見過的人沒有不誇的,都說董家有個小玉郎,日後必將是青出於藍而勝藍。

所以董家人打的如意算盤就是逼董少泉入了賤籍,又做的是那種行當,就永無翻身之日了。而他們霸佔的家產,只待董樂善一死,就可以正式瓜分,完全不必顧忌任何人來爭奪。

最缺德的是,他們有了這樣的一番計較也就罷了,還特意託人把這惡毒心思傳到大牢裡的董樂善耳朵裡去,把董樂善慪得生生的吐了血,那病根就是這麼落下來的。

按說這樣的絕門獨戶之計實在是令人髮指,可是宗族勢力的強大又讓旁人無從插手。要不是遇到潘雲豹那幫子愣頭青,胡攪蠻纏的從中橫插了一槓了,那董少泉和他爹才真是死不瞑目了。

而董少泉死也不忘記,那個領著頭衝進他家,要把他押去賣了的,就是這位名叫董樂仁的大伯,他們董家現任的族長。口口聲聲講著孝道,卻要把他們父子往死路上逼。

董少華,是他的長子,而那位董少言,是他的族侄,因為擅於逢迎,很討族長父子的歡心。

董少泉是可以隱忍,卻並不表示他就不會反擊,若是從前,眼不見也就罷了。可是現在,自己剛剛做了一點事情,他們就上門來找茬,這還有好隱忍的?

再隱忍下去,那就不是肚量的問題,而是膽量的問題了。不過都是一介平民,他有不敢拼的?被人打了,還不還手,可不是他董少泉的脾氣。怎麼說,他從前也是一呼百諾的大少爺,不可能沒有一點小脾氣。

與其等著再次給人算計,倒不如先發制人,打得他們無力反擊

所以董少泉到了董家商行門口,讓安西把劉成送了進去,拔出他嘴裡塞著的布,任他吐得搜腸刮肚,一塌糊塗。

這是董家的人,弄髒了他們的耳朵,自然就該回來弄髒他們的地。這才公平合理。

在裡頭管事的董少言怒氣衝衝的過來質問,“董少泉,你到底意思?”

董少泉斜睨著他,俊美的臉上是打心眼裡的鄙夷,面無表情的告訴他,“我來砸場子。你罩不住的,還是讓大伯親自出來吧。”

好氣魄張蜻蜓都想替他喝彩了。唯恐天下不亂的威脅著,“動作快點當條狗就要會叫,要不主人還養著你幹?”

“你……”董少言氣得渾身亂顫,卻是不敢不聽。他也怕惹出事來,怪罪到自己頭上,命人看著前頭,飛奔回去搬救兵。

一盞茶的工夫,張蜻蜓就見一個矮胖矮胖的老頭領著十幾個人過來。老中青皆有,皆是面沉似水。尤其是為首這位,更是黑如鍋底。瞧他長得兩道掃帚眉,目露猙獰,張蜻蜓就沒好感。

董少泉露齒一笑,“諸位叔伯來得倒齊全啊這也好,省得我費事一家一家去討教了。”

“董少泉你個小畜生究竟是想幹?”老頭身邊一位三十上下的中年人厲聲發話了,瞧他長相與那矮冬瓜有幾分相似,正是董少華。

董少泉保持笑容不變,“大哥怎麼罵得這麼難聽?咱們好歹也是一脈相承,我若是小畜生,那你豈不也成了小畜生,族長大伯不就是老畜生?這滿屋子姓董的老老小小又有哪一個不是畜生?”

董少華給他拿住語病,氣得面紅耳赤,卻是無法反駁。

董樂仁冷哼一聲,發話了,“你這小畜生做出如此喪德敗節之事,罵你又有使不得?”

董少泉唇邊笑意更深,眼中寒意也愈重,“大伯這話就奇怪了,少泉可不知自己到底做了喪德敗節之事,還請指明。”

“少裝蒜你自己做了醜事,你自己心裡明白”董少華方才受辱,此時得了機會,指著他的臉唾罵,“你自己不要臉,就索性給你點破,你跟那姓胡的,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