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蜻蜓反應也很快,“你放心把地方租給我,等我哪天要走了,包管讓人把你裡裡外外收拾得乾乾淨淨。”

“地面收拾乾淨並不難,可滲進地縫裡的血水呢?門窗桌椅上的油膩呢?只怕那時我拿刀子刮也刮不下來吧?無錯不少字”

張蜻蜓一哽,這分明是雞蛋裡頭挑骨頭嘛

董少泉想了想,暗自在心裡算了筆賬,此時提了個建議,“既然少東家如此擔心,你看這樣可好?所有的桌椅板凳我們一概自備,地磚之上,我們再加鋪一層地磚,所有的門窗上頭我們蒙一層牛皮紙,這就不怕油汙浸進去了。”

對張蜻蜓再補充一句,“我們又不是開餐館,哪有那麼大的煙熏火燎?你租給我們怕弄髒了,我們自己做生意也怕髒了沒人來,肯定是要天天打掃的。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那房子肯定糟踐不到哪裡去。”

她報了個價,“少東家,我瞧你也挺年輕的,咱們爽快一點,就十兩銀子了你若是同意,咱們現就簽字畫押,我這就交錢,咱們也別磨磨蹭蹭的瞎耽誤工夫了。”

張大姑娘是北方人,生來的性子豪爽,行事果決。但南方人,哪怕是個男人,也沒這麼痛快。

山嵐一時給他倆說得不好接話,卻又不想這麼便宜讓給他們,藉故推脫,“我雖是少東家,可上頭還有我爹,我爺爺管著。這事縱我一人答應了也不算的,不如請二位暫且歸去,我晚上回去請示下他們再說,好麼?”

你不能做主,幹嘛白費我們半天的唇舌?張蜻蜓很有些不悅,幸好她帷帽面前垂下的面紗遮住了表情。

董少泉比她沉得住氣,知道山嵐還想漲價。自己若是再來討價還價,只會適得其反,令他更想抬價,於是不再多話,起身告辭,“如此那就靜候佳音了。”

一出門,董少言卻是已經走了。

上了車,張蜻蜓當即忿忿扔下一句,“真不喜歡你們南方男人,又滑頭又磨蹭”

難道你就不是南方人?董少泉給逗得樂了,“做生意本來就是如此,討價還價亦屬常事。不過今天我倒是來得不巧,否則可能這價格還好談些。”

“那接下來該怎麼辦?”

“拖”董少泉也看過了,那附近只有那一處空院子,若是要租,就非找他不可,想是山嵐也是看到如此,所以才漫天要價。要不然,尋常那樣的一套房子,不過是十兩銀子左右的行價,他憑開這麼高?

“但越是如此,咱們越是不能表現得太過積極,好象非要不可似的,那樣價錢是無論如何也談不下來的。明兒就算了,等後日吧,你再打發個人上門去問問,探探那邊的口風。估計談不談得定,就在那一回了。”

陸真見張蜻蜓是真的想做這門生意,她到此時才歸總提出意見,“二少奶奶,我也不是說這門生意做不得。可是既要做的話,必得用到家裡的那些人。可您瞧瞧,能有幾個會幹這種活的?又有幾人能不嫌髒累的過來?況且既然要做,那還得上衙門裡辦個證照,得有人掛個名。萬一這個地方租不成,您還做不做?若是再要做,那該上哪兒去呢?”

董少泉見她顧慮周全,追問下來,“嬤嬤可有何高見?”

陸真很是謙遜,“我倒沒有高見,只是聽二少奶奶有這個意思,董公子您也覺得可行,便想著接下來的事情該怎麼辦了。一個是年關將至,這要做確實得立即動手了,若是三日之內這地方咱們還租不下來,便得另做打算。實在不行,我建議就在這兒自己搭幾個棚子來先做著。那麼這三日之內就得把殺豬要準備的東西全都準備妥當了,象案板菜刀秤這些,都是必須要用的。再有,就是得找一個殺豬的地方,教大夥兒做這個事情。”

張蜻蜓聽得有理,忙忙的道,“那明兒我就和你們買東西去要是一時找不到地方,就在家裡殺豬不就得了?誰要不想幹,就儘管走人我的名若不能掛,就掛少泉一人便行。”

當著外人的面,陸真不好直接反對,只能委婉的提點,“若是想借用府中的地方,恐怕還得請示老爺夫人。不過我倒以為不太妥當,咱們府上做點生意是可以,但卻不能為了這麼點子小事就大動干戈。本來只是些小本買賣,倒弄得敲鑼打鼓的,會影響老爺的官聲。董公子和武烈侯之事盡人皆知,也有名有分,現在恐怕也不太方便出這個頭,還得找個其他人才是。”

她在這一點上倒是舉賢不避親,“二少奶奶若是信得過,可以掛上我外甥的名字。他和誰家都沒瓜葛,有要出面跑腿的事情讓他去也方便。當然,至於真實的情況,還是要定個契約才是。”

她這個顧慮得很是,董少泉不說他跟胡浩然的關係,光考慮到他爹的案底,他掛名就有些不便,倒不如找個不相干的外人。

至於那殺豬的地方,他有個建議,“每天一早都有京郊的農戶趕豬進城做買賣,咱們可以在郊外尋個農家小院殺豬,到時價錢可以便宜些,只是進城的稅費就歸我們負擔了,但省了那些農戶的事,恐怕他們還願意些。”

如此議定,幾人便分頭行事。董少泉去尋找其他備用的地方,陸真找外甥準備辦證,張蜻蜓帶著綠枝去採買工具,一直忙到天黑才回。

問門上的小廝,說是潘茂廣已經回來了。張蜻蜓連房也顧不得回,就先去向他彙報自己的打算。

本來還準備了一肚子要解釋的話,可潘茂廣只聽她說了個大概,就給出兩個字,“甚好。”然後繼續埋首公務,意思就讓她去自由發揮了。

這還真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啊盧月荷聽完弟妹的再次彙報也只有這麼一句評價了。公爹都沒意見,她能有意見?

潘雲龍聽得心中直抽抽,半晌才斟酌著問,“弟妹,你是怎麼想起要殺豬的呢?這一行賺的可是辛苦錢啊”

言下之意便是,咱能改個行當麼?

張大姑娘沒法告訴他,自己原本就是個殺豬女只能說,“我覺得這一行比較穩當,不管怎麼說,誰家都是要吃肉的,虧不到哪兒去。大嫂,我還想求你一事。你不說你有個農莊麼?那你讓那兒的人幫我養幾頭豬可好?我包銷”

盧月荷也不知是應好還是不應好,這個弟妹,還當真是認了真了,“行吧,正好這年下我要打發人去收租子的,到時跟他們交待一聲。弟妹,我看你也累了,早些回去歇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