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禮了一番,進了客廳,這兒要奉茶的東西是昨晚上就都準備好了的,因長輩沒來,大夥兒都站在一旁靜悄悄的等。

潘雲豹心疼媳婦,偷偷拉她衣袖,“我帶你到旁邊去坐一會兒吧。”

死一邊去張蜻蜓甩兩把眼刀,現在去坐著,豈不是白起這麼早來表現了?

既然新媳婦都到了,自有下人進去稟報,很快,潘家二老就出來了。

潘秉忠雖然已經年過六旬,但看起來仍是精神矍爍,走路還帶著早年軍旅生涯的虎虎風聲。但比起潘茂廣,那份氣質就差得遠了。就是那份威嚴也只是表面工夫,不象位高權重的二兒子,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自信與強勢。

至於潘高氏,就更象是個普通市井老奶奶了,就算是蒼蒼白髮上插金戴翠的,也掩不住那股子俗氣。

按說起來,潘茂廣長得更象他爹一些,沒他孃的那股子賊眉鼠眼的味道。而潘雲龍和潘雲豹兩兄弟長得肯定更象他們過世的孃親,眉目可比潘茂廣更加英挺,這就是一代更比一代強。

“喲這可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潘高氏上前拉著張蜻蜓的手細瞧,卻又回頭瞅著二孫子笑,“雲豹可從來沒起這麼早過吧?無錯不少字今兒新婚頭一日,怎麼就起來了呢?難不成昨晚上一夜沒閤眼?”

這話可有些粗俗了,就算不是說自己,盧月荷連耳朵都紅了,垂首不語。潘雲龍皺了皺眉,張蜻蜓嘴角也有些抽搐,只潘雲豹那個大傻蛋還在那兒笑,“沒昨晚睡了來著。”

這話更容易引申歧義了,潘高氏更樂,“都知道你睡了,你不用這麼嚷嚷”

張大姑娘怎麼著也還是一個黃花大閨女,給人這麼取笑臉上難免有些發燙。可要在老人家面前反駁,多少有點說不過去,只能恨恨的瞪得旁邊那頭豹子一眼,卻讓潘高氏愈發取笑起來,“瞧你新媳婦,都害羞了快說說,雲豹怎麼欺負你來著?”

這也太為老不尊了吧?無錯不少字張蜻蜓真有些生氣了。正尷尬著,有人來解圍了。

“既然爹孃也起來了,那雲豹你和你媳婦就先給爺爺奶奶敬茶吧”進來的是潘茂廣,他換了件外衣,卻是一個人過來的。

張蜻蜓不知,這位公公長期的軍旅生活,磨練出石頭一般的脾氣,生活極有規律。縱是在家,逢單就自己在書房就寢,逢雙才去正房。雷打不動,刀劈不改。

昨兒他們成親,恰逢單日,所以潘茂廣仍是自己獨宿,他的書房特意選得離這兒近,方便過來晨練,剛過去不過換個衣裳,是以很快就過來了。

潘秉忠聽兒子叫孫子和孫媳婦敬茶,眉頭微皺了一下,“人還沒到齊呢,怎麼就先敬上了?”

潘茂廣是個直脾氣,“他們是敬您二位,又不是敬別人,等他們做甚?等他們來了還得先敬你們再敬他們,那又何必等來等去?難道敬個茶就是敬給別人看的?”

張蜻蜓心中點頭,這公公,合她胃口

“這不太好吧?無錯不少字”潘高氏還有些不情願。

潘秉忠卻是同意了,大馬金刀的往那兒一坐,“那就來吧”

潘高氏也只得坐下了。僕婦們鋪上錦墊,張蜻蜓和潘雲豹跪下就給爺爺奶奶敬了茶,一人給一個大紅荷包,說兩句吉祥話,便算完了。瞧旁邊準備的還有一對,應是給潘雲祺和他媳婦的。

正站起身來有些無聊,卻見外頭浩浩蕩蕩的一大家子到了。見屋裡已經有了這麼多人,面上都有著掩飾不住的詫異。

潘雲龍禮數周到,搶先行了一禮,“大伯,大娘早,弟妹們早。”

潘茂廣的大哥,潘茂盛當即就笑了,胖墩墩的臉跟彌勒佛似的,卻透著一股與潘高氏同樣的市井俗氣,“爹孃和二弟都好早啊雲豹怎麼也這麼早?肯定是你大哥一早把你叫起來的吧”

張蜻蜓聽著很不舒服,這人怎麼說話的?

潘雲龍忙解釋道,“大伯這可誤會了,是雲豹和弟妹有心,自己起得早,我到得比他們還晚一步呢”

潘茂盛根本不信,連連擺手,那明顯中年發福的大油肚子都跟著一顫一顫的,“咳雲龍你就別給你弟弟打馬虎眼了,他能這麼早?那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呢?”

潘高氏忙高聲笑著附合,“我也是這麼說”

然後一屋子人鬨堂大笑。

張蜻蜓臉一沉,這一家子怎麼回事,怎麼都這麼瞧不起人的?可看那頭豹子,還有臉在那兒跟著笑,似是絲毫不以為意。自己又不好解釋,真是氣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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