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梆、梆。天已三更。

是時候了!

張蜻蜓躺在被子裡,笑得猶如狡猾的小狐狸。她深吸了一口氣,忽地,放聲尖叫起來,把整個荷風軒的人都嚇醒了。

“咚咚咚!”

急促的敲門聲在章府上房外迴盪個不停,還有隱隱的哭聲,在這大半夜裡聽得分外令人心驚。

“這是誰呀!”就連章致知也給吵醒了,滿心的不快,眉頭擰得都可以夾死蒼蠅了。

林夫人已經披衣起來,質問著下人,“到底出了何事?”

值夜的丫鬟提心吊膽的過來回稟,“稟……稟夫人,是……是三姑娘在外頭哭……”

“她大半夜的不睡覺,哭什麼哭?”林夫人當即一股無名邪火騰地就升了起來。

今兒章致知在跟兒子暢談了一回國事朝政之後,也就給兒子“理所當然”的送回了上房,縱想去五姨娘那兒,卻在林夫人的殷勤之下,也不好意思再邁步了。

雖然他對這位元配夫人是早就失去了興趣,但夫妻倆躺在一張床上,單純睡一覺的表面工夫還是可以做出來的。

而林夫人好不容易有機會將他留宿,自然是要竭盡所能的吹些枕頭風,適時展現下自己的賢良淑德。

當然,她不會愚蠢到去說張三李四的壞話,就算是她恨之入骨的張蜻蜓和胡姨娘都一字不提,只跟章致知憶憶往昔溫情,誇誇他們共同的子女,只要進一步鞏固了她在章致知心目中,不可動搖與不可取代的地位,她還有什麼人不能收拾的?那只是遲早的事。

卻沒想到,張蜻蜓到底是耐不住性子,這深更半夜的居然自動送上門來了。林夫人心中大喜,面上卻是微微一皺眉,“這三姑娘是出了什麼事?這大半夜的鬧得闔府不得安寧,把咱們吵醒倒了罷了,只是老爺明兒還得上朝呢,這也不太懂事了,我且出去看看!”

章致知聽得點頭,心中的天平立時向林夫人傾斜而去。張蜻蜓縱是真有什麼事,難道不能等到白天再說?真是太嬌慣了!

見他復又躺下,不欲搭理,林夫人眼角暗藏笑意,正準備出去收拾張蜻蜓,卻聽那哭聲驀地大了起來。

“爹!爹您在麼?爹啊!”

張大姑娘叫得那個悽慘喲,活象給人虐待了似的。章致知躺不住了,一樣的披衣起身,“那孩子到底怎麼了?我也去看看吧!”

林夫人是真不願意讓他出去,可人都起來了,她也不好攔著,只得隨章致知一起出來,卻也想著,張蜻蜓到底在搞什麼鬼?

門一開,就見一個女鬼,啊不,是張蜻蜓披頭散髮,一身白衣的站在那裡,身上只披著一件絳紅色的舊披風,在這大半夜的燈光照射之下,真象是哪個野墳堆子裡冒出來的倩女幽魂。

定睛細看,就見張蜻蜓一張小臉哭得是梨花帶雨,光著腳丫子只趿著一隻拖鞋,另一隻腳上還沾了不少泥土,看得煞是可憐。

一見章致知出來,張大姑娘立即撲上前去,“爹啊!爹您可出來了!嗚嗚……”

看她哭成這樣,章致知滿心的不悅暫且全都按下了,“你這是怎麼了?”

張大姑娘狠心的用手中暗藏的小針又使勁紮了自己一下,哭得更加慘烈了,“爹,我做惡夢了!”

章致知一聽,是哭笑不得,“你都這麼大的人了,做個惡夢有什麼好怕的?”

張蜻蜓急得直跺腳,“爹,我是夢見有好多妖怪要吃你,我雖然心裡害怕,但還是揀了一個大棍子去打他們,可是那些妖怪都好凶哦,我一個人怎麼打都打不贏他們,我就給嚇醒了,然後我不放心您,就一口氣跑過來了。”

她抬手指著四周,“可她們……她們都不讓我見您!我說,我說站在床邊看您一眼就好了,就一眼,我保證不吵到您!可她們就是不肯,我心裡害怕!哇——我怕我再也見不到您了,爹呀,看到您真是太好了!嗚嗚……”

在張蜻蜓這一番聲情並茂的解說之下,章致知雖然有些啼笑皆非,不過心裡還是有些感動的。瞧我這女兒,沒白養!連做個惡夢,都惦記著我,還大老遠的跑來。如此一想,心中的氣就消彌於無形了。

林夫人鼻子好玄沒氣歪了,這死丫頭怎麼越學越狡猾了?連這樣的招數都可以使出來?

她忍著氣,帶笑上前勸道,“既然三姑娘見到老爺了,這也該安心了,你快回去睡吧,老爺也要歇著了。”

“不!”張蜻蜓死抓著章致知不撒手,紅著眼睛表著孝心,“我在祠堂唸了幾日的經,學了好些道理。我想守在爹身邊也念唸經,讓那些妖怪不敢再來纏著他!”

這孩子真是孝順!章致知是老懷欣慰,可林夫人卻氣得不輕,咬牙堆著笑道,“姑娘要念經,也不急於這一時,你這樣鬧騰,讓老爺怎麼休息呢?”

張蜻蜓眨了眨眼,似是被她的話給堵了回去。

可沒等林夫人再多得意一會兒,就見三姑娘又嚷了起來,“綠枝,綠枝那咱們趕快回去,給爹多抄些經文,替他供到神前去,讓那些小鬼妖怪再不敢來糾纏我爹!”

林夫人怒火攻心,原來這死丫頭裝神弄鬼鬧了半天,還是埋伏在這裡了!這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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