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俺們各家因香草她爹,也就是二伯的那場重病,都貼補了不少。所以家裡都十分困難,實在養不起香草。且俺們也不知,她那後孃那麼心狠,會那樣待她。所以俺們就一時糊塗,將香草託付給了她那後孃照顧。”

趙氏自認解釋得很清楚了,可那被她喚作二大娘的卻還是不依不饒。

“你說的撫養費真假俺是不知!貼補嗎,俺更不清楚!但是俺知道香草她爹沒了後,她家的家產卻是你家和她大伯家分了的,尤其是她家的院子和那剩下的五畝中田,三畝薄地。徐大力在世時也是個能幹人,你公爹在世時,曾供他念過幾年書,後來他做過些小買賣,家裡光景不差。她家的房子雖只三間,可都是磚瓦房呢!你說你家當時困難,可俺記得清楚,你家在香草走了的隔年,就送了小兒子去讀書。這也叫困難,哄鬼呢!”

杏花憤憤不平間想反駁,卻被趙氏再次橫眼攔住。

之後她不慌不忙地說道,“香草的家產,是二伯臨死時交給俺家和她大伯家的,那是為了還債的。因二伯那場重病,俺家和她大伯家都沒少貼補二伯家。就連香草,也是二伯交代,讓她跟著後孃的。她二大娘,你不能因你和俺兩家因澆地產生過口角,你就這麼說俺家!”

“哼!”

二大娘對她冷哼一聲,然後朝著香草柔聲說道:“你爹孃在世時,那年俺家那口子借牛車拉麥子,摔溝裡斷了腿,都是你爹給借錢管的。你爹曾救過我家那口子,咱兩家是有交情在的,所以俺才看不過她們在村人跟前顛倒黑白,胡說八道。正好今日你兩家都在,俺才提起這些舊事。香草,你別怕,你也別介意大娘提起這樁舊事,大娘且問你,你三嬸說的話可是真的?”

趙氏和杏花死死盯向徐雅,尤其是趙氏,她那眼神裡還暗含著極重的警告。

同村人議論紛紛間停了下來,想看看香草怎麼說。就連駕車的本村大爺,此時也明顯停下了抽著的旱菸,豎起了耳朵。

香草回來後,關於當年她叔伯們奪了她家產之事,村裡好些人是多少知道的。

為此,他們多了些茶餘飯後的談資,對香草及她叔伯家指點且議論紛紛起來。

徐雅收起臉上的雲淡風清,肅容說起當年徐大力的臨終遺言。

“我爹臨死時說,他沒兒子,但也不過繼叔伯家的兒子,讓人骨肉分離了。若是大伯和三叔兩家念著兄弟情義,願意養我,就把我家的房和剩下的地分給他們兩家。若是不願養,那些家產就交給後孃幫我保管,直到我出嫁。若是後孃有心再嫁,我生母所留嫁妝和家裡所剩的一兩多銀就給了她。

但條件是,房子和地留給叔伯保管,每年需給我和後孃一半地裡的收成作為地租,而我跟著後孃走,她需養我到出嫁!我出嫁後,那些家產就給了堂哥們繼承。”

徐雅說到這裡,感受到徐大力為女兒的一片良苦用心,瞬間流下淚來。

她低頭擦了,繼續說道:“我爹考慮讓我跟了後孃,無非是擔心旁人說我是喪婦長女,沒有教養,不好嫁人。而至於二嬸所說的貼補,恕我不敢苟同!我爹曾賣了我家一半的好地,為了維持治病和生活。我記憶裡,我家沒有需要貼補的時候!而撫養費,你們也沒給過!”

說完這些,她抬起頭來,凜然間看向趙氏,“我說這些不是打算和三嬸爭辯什麼,只為了我爹那一片良苦用心!我爹因著不放心我,在我六歲懂事,他重病不治之時,才娶了後孃。說句不好聽的,他其實是為照顧我,才娶的後孃!”

只為著女兒娶了繼妻,誰曾想女兒卻遭了四年虐待。

徐大力若泉下有知,還不知心裡會如何悔恨呢!

徐雅抹去眼淚,“所以你說什麼,也不要誣陷我爹!他畢竟是為了女兒,連命都可以搭上的人!他為了省錢給他那孤女以後做依仗,後來連藥都省了不買,所以才拖死自己!他何曾需要你們貼補?以往是非,過去也就罷了!畢竟我是絕戶女,按理法,家產不是被族裡收回,就是合該你們兩家繼承。但我既往不咎,也希望你們能夠放下,少拿我和我爹做文章!”

她話落,徐氏也是絕戶女,感同身受,她掏出帕子給自己擦了淚,然後又翻了帕子面,憐惜不已地遞給徐雅擦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