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盤中之物,全身黑色,四肢短小,其背上有著一扁圓的光滑外殼。

此物,是一隻甲魚。

這甲魚是坎雅的拿手好菜之一,也是巽逸在靈籟宗時最愛吃的一道菜。

未等姚玉蝶開口,巽逸猛地抓起丟在一旁的筷子,將那甲魚的甲殼掀開。

他的手不斷顫抖,使得他夾了數次,竟沒有夾起一塊。

足足夾了數息,巽逸才成功夾起一塊,在姚玉蝶有些期待的目光中,放入了口中。

“難吃。”

聽到巽逸的聲音,姚玉蝶眼神一暗,正要起身將這盤子收走時,卻看到之前每道菜只嘗一次的巽逸,再次伸出筷子,夾起了一塊。

“難吃...難吃...難吃...”

嘴上說著難吃,可巽逸卻不停的伸出筷子,將這甲魚肉一塊塊的送入口中。

不一會,那盤甲魚便被巽逸全部吃完。

“真的很難吃啊。”

巽逸輕嘆一聲,忽然感到有什麼從自己的眼眶中滑落。

啪噠。

那落下之物滴在了那盤中唯一不能吃的甲殼上,發出清脆聲。

這清脆聲也如同一根稻草,擊潰了巽逸最後的防線。

兩行清淚從巽逸的眼中垂下。

在靈籟宗,巽逸眼中流的,是血,不是淚。

在丹碎時,巽逸目中湧的,是瘋,不是淚。

但此刻,隨著兩淚垂下,他終於明白了。

明白了自己為何知道有人阻止還要斬殺那村長,明白了自己為何面對四個靈丹期還要似激怒般上前,明白了自己靈丹碎裂後被兩位長老救下時那瘋狂的笑聲......

原來,他心中的怒火,不光是對著那些圍攻靈籟宗之人,更多的是...對著自己。

他恨自己當時的天真,他恨自己當時的無力,他恨自己為什麼自己沒有為了守護宗門而死。

自己為什麼還...活著。

巽逸想起來了,他哼的那不知從何處聽來的小曲,正是靈籟宗長老們時常彈奏的老吊樂曲。

腦海中,出現了一個個靈籟宗眾人熟悉的身影,出現了坎雅,出現了巽笑天,也出現了巽笑天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活下去。

“你們若歸墟,為何又要讓我獨活?”

以輕到幾乎自己也聽不清的聲音訴說著,巽逸笑了。

這笑容不是那瘋癲的笑容,而是帶著心如刀割的苦澀。

望著盤中的甲魚,巽逸終於明白了為何坎雅有那麼多拿手好菜,自己卻唯獨中意這一盤甲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