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英雄沒有戰死在沙場,而是倒在自己人的暗箭之下。

顛簸了一會兒,周至寒不知不覺睡著,這些時間他太累了,在西點軍校習慣了兩分鐘入眠法,想著想著就自然睡去。

他並不擔心軍情處的六人會加害於他,從六人抓他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這六個人只是奉命行事,只要他周至寒不反抗逃逸,這一路上會保他安全。

實際上,經過在機場內抓捕周至寒引起的一番波折,軍情處的六個人現在反而對周至寒很尊敬,他們怎麼樣也想象不出,這樣在戰場上浴血歸來的飛行員,會叛國通敵。

真想叛國通敵,為什麼不把馬丁重轟這麼重要的轟炸機送給日本人做禮物?

日本人做夢都想弄到馬丁重轟。

而且,周至寒和另外三名渾身是血的飛行員之間,那種因並肩作戰而產生的生死與共的兄弟、戰友之情,讓人感動,這種在戰火中淬鍊出來的兄弟之情,再牛逼的演員也演不出來。

這樣的軍人,怎麼可能通敵賣國?

軍情二處這六人辦案多年,見過太多栽贓陷害、挑撥離間、搬弄是非、借刀殺人的案件,他們可以斷定,周至寒是遭人陷害了。

當汽車不在晃動,周至寒醒了,耳邊傳來一陣嘈雜聲,睜開眼睛,他們的車停在一個T型路口,前面這條大路上,密密麻麻都是行軍計程車兵和軍車輜重。

這是哪裡?

周至寒對這裡很陌生,此時的路上哪有什麼路標,全部都是泥路,晴天還好,下了雨路上全是泥濘,更讓人找不到南北。

大路上這支軍隊看不見首尾,至少也有一個師的建制,士兵們看上去就是長途跋涉,一個個面經風霜,非常的疲勞,偶爾傳來幾句“龜兒子”、“格老子”的咒罵聲。

川軍!

是從四川長途跋涉而來,參加淞滬會戰的川軍。

周至寒立刻肅然起敬!

他知道,在淞滬會戰中,川軍打的蕩氣迴腸,雖然贏得了日軍的尊重,但這一役,也從此讓川軍傷筋動骨,緩不過氣來。

周至寒他們的車根本開不上大路,因為前面有座窄橋,軍隊輜重和步兵摻雜在一起行軍,過橋時太擁擠行走緩慢,導致後面跟上來計程車兵越聚越多,這一段路上密密麻麻全是士兵。

在路邊有一座小丘陵,幾名偵察兵站在高處,手搭涼棚,四處瞭望。

太陽還狠毒,雖然立秋,但中午仍然曬人淌油。

所以,有計程車兵便罵了起來,一時間全是“你格龜兒子,狗ri滴……”

現在上不了大路,趙副隊長乾脆讓司機把吉普車停在路邊,等川軍過去後再走,車子上大路後和這麼多步兵逆行走,估計比烏龜爬都慢。

車上的幾個人都下來在路邊撒尿,川軍也是識貨的,知道這幾名開著軍用吉普的人來頭不小,所以沒人盤問。

習慣使然,周至寒撒尿時抬頭看著天空四周,然後再看地面。

他們這七人是往西去南京方向,而川軍是往東,開赴上海戰場。

此時下午兩點多,職業習慣,周至寒習慣性地眯眼朝西方天空看去,刺眼的太陽兩邊的雲層很低,而且延綿不斷。

突然,周至寒內心咯噔一下,接著,他似乎聽見了什麼聲音,然後,這熟悉的聲音忽然之間又消失了。

看一眼擠滿整條大路計程車兵,周至寒心中升起不詳預感,再抬頭眯眼看太陽兩側低空的雲朵,突然雲端裡有銀光一閃,接著帶過一片紅翼消失在雲層裡,周至寒後背頓時如被冰刺扎入,幾乎喊岔聲的大叫:“有日軍九六式陸攻來襲,所有人疏散,所有機槍組成防空火力……”

近處聽見周至寒喊聲的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連忙抬頭看看天空四處準備臥倒或逃散,然後抹汗大罵龜兒子,嚇唬人呢,啥子也沒哦。

周至寒大喊著,邊看著空中的雲朵邊撒腿朝小丘陵跑去,忽覺手腕一緊,已被一名誤以為他想逃走的軍情二處的人拿住。

周至寒頭也不回,手臂一振,將人甩出幾米遠跌在地上,接著大喊:“有敵機來襲,所有人疏散,所有機槍組成防空火力,準備戰鬥……”

“站住!”趙副隊長拔出手槍,瞄準周至寒,“再不站住,我開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