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靜禪堂昏黃燭火隨著老僧紊亂的氣息不斷搖曳閃爍。

遠處神龕上供奉著一尊看不清面容的神像。

神龕前,原本該盛放著供果的盤子中,裝著一枚枚殷紅的器官……

左右兩旁牆壁是一排排以硃砂書寫的靈位,每一尊牌位前都有一隻黃銅香爐。

【上誠下髯法師往生蓮位……】

昏黃燭火下隱約可辨認出靈位上是一位位僧侶的法號。

質樸的黃銅香爐中堆積了不少香灰和香腳,顯然是時時祭拜。

整間禪堂內的氣氛在昏黃燭火下,變了又變。

半晌,老僧白羽緩緩坐直身子,長長撥出一口濁氣,面色逐漸緩和了幾分。

枯槁如樹皮的手背抹去嘴角處一絲極其細微的猩紅血絲。

望著兩旁牆壁中的牌位,老僧古井無波的臉上露出些許歉然的笑意。

老僧緩緩抬手,三隻燃香隔空飛起,穩穩插在一隻黃銅香爐中,香菸漸起。

眼看著煙霧繚繞,白羽輕嘆一聲,眼神稍有落寞:“這一晃,師兄你離世也有三年了吧?”

枯槁老僧淡淡笑道,神情稍有落寞:“沒能給你這一脈保住香火,這一諾,是師弟食言了。”

靜室內,落寞持續了許久,枯槁老僧便一直如此的自言自語著,看著那香菸繚繞的牌位,宛若看著當年的老友一般,唸叨著時過境遷和近百年的滄桑往事。

香燃了多久,老僧便說了多久。

直至最後一截香灰折斷,三隻燃香緩緩熄滅。

白羽這才不舍的止住話鋒,望著遠處的神龕想起剛才身著破舊道袍的年輕道士,古井無波的雙眸中破天荒的閃過笑意。

略作思襯,妖僧白羽豎起兩指做輕叩虛空狀。

指尖剛剛落下,靜室門便被人輕輕推開,投進一道細長光線。

一名身材挺拔的年輕男人藉著光線緩緩走進,朝著老僧深施一禮後,雙膝跪在老僧身前,雙手託著一本書冊,獻給白羽,沉聲道:“師尊。”

年輕男人並非削髮的僧侶,身姿高挑健碩,一頭中長髮絲梳在腦後,只有額前甩下一發絲,左側臉頰上爬著一道可怖的刀疤,一臉的肅殺之氣。

老僧接過書冊,目光掃過上面一個又一個姓名,淡淡道:“通知教內所有在達盟市的教眾,提前轉移所有秘密資料,不能有一絲遺漏。”

“是!”

肅殺男人重重點頭,可目光無意間劃過老僧嘴角處殘留的血跡時,男人神情突然一怔,驚聲道:“師尊,您這是?!”

老僧渾不在意的淡淡一笑:“無妨,不過與一後輩隔空弈幾手棋罷了。”

肅殺男人慾言又止,可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白羽掃過一頁頁名單,終於在一排姓名上停住目光,枯槁老僧將名冊遞出,目光閃爍:“此行你先去羽水,探一探此子的情況。”

“若是情況尚可,便將我交代的東西交給他……”老僧的話頓了一頓,繼續道:“並告知他師門傳承。”

“是!”

肅殺男人雙手接過名冊,看著上面的名字,眼神略微詫異,但還是沉聲答應。

“此次一行,你不光為了他,也要時刻注意達盟市的動態,若是達盟的血宗殘部有難,你也需幫他們渡過危難。”

青年頷首。

白羽抬頭望著遠處的神龕,繼續說道:“這次你前往羽水還要注意一個人。”

“誰?”

肅殺男人眼中閃過一抹殺伐之氣。

老僧嘴角微微揚起,淡淡道:“呂沉。”

“記住,莫要與他硬碰硬,你只需注意他動向即可,等為師助江裡那孽障走完蛟,再去羽水尋他。”

妖僧白羽聲音雖然清淡,但氣勢與方才截然不同,遠處神龕前的燭火在老僧的氣勢下不斷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