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你

我才膽敢長久仰望那永恆的光明

直到我的眼力在那上面耗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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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深黑若墨。

少女手腳被深綠色的藤蔓反捆在身後的刑架上,跪坐於地,那藤蔓像有生命一般纏繞收緊,瘋狂地汲取著她的血液,開出血紅色的碗口大小的妖冶紅蓮,甚至能聽到生長的聲音。

她始終低垂著頭,刑臺四周十二座高大的神像下各自站著諸神,神情或悲憫,或無關,或諷刺,或冷漠。

青年緩緩走上刑臺,一身白底上繡淡藍色釋迦花的袍子,銀白色的長髮散至腰際,膚色蒼白,鼻樑高挺,狹長深邃的眼眸冰冷而靜謐。

她抬起頭,霎時讓所有人呼吸停滯。

她絕美的容貌彷彿不是世間所有。披散的烏黑長髮,雪白的面板,淺灰色的眼眸一片死寂。

他修長的十指結出了淡金色的法印朝少女壓下,頓時天雷滾滾,雲層翻湧,風也隨之凌厲而來,薄唇輕啟,聲音溫潤平靜卻又宛如驚雷:

“無上神,可知罪?”

感受到那股威壓所帶來的痛苦,她溢位鮮血的嘴角微微上揚,絕美的面容此時卻流露出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息,那樣的表情似笑非笑,似乎根本不像是人能做出來的。

她聲音沙啞,微弱而又難聽,緩緩傳出,生命似乎已到達了極限:

“我有何罪?”

他已經走到她身前,彎下身,冰涼的手指抬起她雪白的下巴,薄唇邊掛著嘲諷的笑,深潭般的目光很冷很冷,像是要把她的靈魂都凍結住:“你自己做的這些事,還不知道嗎?偷練禁功血月永生決,荼毒千萬生靈,弒師證道,罪不容誅。”

“只是因為這些嗎?”少女定定地望著他。

青年眼底劃過一絲自嘲。

當然不。

如果不是他知曉她三月之前和妖帝共謀萬界,且珠胎暗結,他清楚地知道,無論雲破月犯下什麼罪行,自己都會救下她。

可惜沒有如果,她做了他最不能忍受的事,背叛。

青年一把甩開少女的下巴,淡淡道:“褫奪神位,投入血海輪迴,永世受盡苦楚,不得超生。”

那是至高神明莊嚴冰冷的宣判。

“時辰到,行刑。”

刑臺四周十二座神像交錯移動,顫動大地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於是少女四周的紅蓮像是瘋了一般湧動起來,諸神唸咒之聲在她耳邊嗡鳴作響:

“此雲紅蓮華。嚴寒逼切,身變折裂。為寒而皮肉分裂如紅蓮華也,紅蓮那落迦,與此差別,過此青已,色變紅赤。面板分裂,或十或多……”

他們每念一句,她承受的痛苦就多一分,面板像咒中所說,漸漸地像花瓣一樣因為極寒而裂開,接著便是火焰一寸寸的舔舐與燒灼,血肉焚燒的氣息刺鼻無比,顏色或青或赤,全身血肉模糊,已經分辨不出絕美的容貌。

青年只是冷冷地看著,五指漸漸緊握成拳。

少女忽然將一隻血肉翻卷可見白骨的手從血海中伸了出來,攤開,裡面——

赫然是一雙眼球!

那雙眼球詭異,血色通紅,卻有著圓月般的形狀與清透之色,映照了整片血色花海,以及蒼穹忽然憑空出現的兩輪明月。

雙月凌空!

眼珠轉動,目光望向神像下的諸神。

只一眼,卻幽冷恐怖宛若來自地獄!

只一眼,讓所有人都心神嗡鳴,靈魂更是止不住地戰慄!

青年古井無波的鳳眸收縮,抬手朝著那雙月一按:“何必折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