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能捉到這隔壁最狡猾的沙鼠,靠的不只是利爪和翅膀,還有那雙銳利的眼睛。守約,就是我們的眼睛。這次如果不是他發現了狼盜察覺到了我們的埋伏,你我還能活著回來嗎?”拓跋老爹壓低聲音,一雙深邃眼睛猶如鷹一般,盯著沙力陀。

他猶如黑鐵澆築的面孔上,風沙刻下了深深的痕跡,深陷的眼窩和微微勾起的鼻子,真如鷹喙一般。

沙力陀被這銳利的目光看的不適,駕著機關駝跑開了,獵人們一時陷入了沉默。

拓跋老爹看著他們的態度,心中也是無奈嘆息,獵人們都是刀尖上舔血,幹著提頭的買賣,可以說沒有豁出去的決心,怎麼會跟狼盜拼命?這些人接下買賣時,就抱著要麼大富大貴賺上一大筆,要麼就死在戈壁上,人死鳥朝天的決心。

但這次人活著!錢沒賺夠……

而且他們對戰鬥時身邊擋刀子的隊友記得清楚,可激戰之際,有多少人會注意遠方一顆子彈的作用?

米四郎語氣不耐的抱怨道:“這也不是第一次了。每次這小子出手,我們都得喝西北風。”說著他扔下了頭頂的氈帽,一駕機關駝跟上了沙力陀。

另一位獵人或許是為了打圓場,笑道:“你們有沒有聽說過,近日以來在我們賞金獵人界聲名鵲起的飛鐮?“

“飛鐮!”夥伴們顯然也不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名字了。

“我聽說那就是一個瘋子,年紀不大,但沙海兄弟會、馬賊、遊民,乃至玉城的魔道喚沙師,就沒有他不敢下手。甩動著那條飛鐮,無論何等窮兇極惡的通緝犯,他都能完美活捉,拿到全部的賞金。他抓過的大人物,說出來能嚇死你們。”

“不僅僅是沙盜和馬賊,就連那些掌握魔道的法師和北邊來的強大的魔種,都逃不出他的飛鐮,不過也有人說他性格惡劣,非常喜歡嘲弄獵物。你們可還記得沙海兄弟會的熊羆兄弟?”

熊羆兄弟乃是混血魔種,也是沙海兄弟會中最強的一股馬賊,性情暴虐,愛將活人用掌生生擊斃練功。故而云中人談起這一夥馬賊,無不噤若寒蟬。

不少賞金獵人也曾想捉住兩人,都被他們活活撕碎。

傳說他們的魔種血統很高,外貌半人半獸,又被叫作人熊,從小就在北疆荒原中長大,極為兇殘嗜血,後來南下雲中,更是劫掠四方,非常可怕。

“飛鐮與熊羆兄弟顫抖數十天,從雲中一路追殺到了北疆,硬生生將他們活生生的累癱,累垮之後,用飛鐮拖著,回到了雲中交付任務。我有一個朋友見過那兩個兇殘的混血魔種,最後已經虛脫的不成人形了。”

“據說飛鐮原本不是他們的對手,幾次出手都無功而返,但他就像瘋子一樣和他們糾纏,廝殺,每每隱藏在暗處,看到兩人的馬賊團有人落單,就以飛鐮將人抓走。最後用了十多天將馬賊團抓到了沒人,然後才對熊羆兄弟動手。”

“每當其中一人落單,飛鐮便會上去搏殺,到了最後逼得熊羆兄弟只能向北逃。而他卻一直跟在後面,不分晝夜,無時無刻的襲擊他們,只是一個人,就逼著可以交換休息的熊羆根本閉不上眼睛,最後那根飛鐮甚至一直捆在了他們身上,飛鐮的末端一直牽在黑暗中,看不見人影,如此僵持了一天一夜,終於將他們折磨的接近瘋狂,崩潰,活捉了回來。”

獵人們臉上的表情敬佩中又帶著一絲恐懼,似乎能想象到那種無時無刻被追著咬的疲憊和痛苦。

“那可是接近純血的混血魔種啊。就像怪物一般的體力,居然能被飛鐮活活累倒……”有人不敢置信。

“這樣的獵人,才是真正的獵人……那些只會在暗處打冷槍的。”

沙力陀冷笑一聲,十分不屑。

走在前面的守約耳朵動了動,兜帽下的臉浮現一絲若有所思的表情,他沒有在乎這些人的冷嘲熱諷,而是看著前方漸漸被黑暗籠罩的戈壁,心中思忖道:“每次都能完成任務嗎?這樣的獵人,能不能幫我找到玄策呢?”

拓跋老爹騎著機關駝,叼著一根不知什麼時候撿來的草葉,看著漸漸熟悉的道路,以及遠方天邊隱隱約約出現的一點燈火——那就是流沙鎮。

“飛鐮嗎?倒是一個有本事的年輕人,但真正可怕的,是跟在他身邊的那個‘幽靈’啊!”

老爹想起了自己曾經見過的那個猶如鬼魅一般的身影,嘆息一聲,讓眾人加快了腳步,趕快回到流沙鎮休息。

兩天一夜的埋伏,早已讓獵人們筋疲力盡,看到流沙鎮在望,他們無不歡呼一聲,催快了胯下的機關駝……

在拓跋老爹的帶領下,他們穿過用各種破爛——枯死的胡楊樹、氈布、石頭,各種各樣商隊留下或在這貧瘠的戈壁中挖出來的材料堆積的房子。這裡亂糟糟的,沒有任何規劃,外圍多是帳篷,到了鎮中心,才見到了一些平頂的房子,上面還晾曬著各種貨物。

身著綵衣的胡姬和穿著長袍的雲中人,圍在篝火邊喧鬧,歌舞,甚至還有來自長安的機關偶人販賣著貨物。

這裡有身穿白袍,白布包頭的沙海之子,甚至不乏長著獸耳,或是頭生雙角的混血魔種。長安的商人,高鼻深目,發瞳異色的海都人,往來絡繹不絕。

讓這座小鎮顯得荒涼又喧鬧。

位於長安和雲中之間的商道重鎮,從來不缺遠道而來的商隊和客人。一行人就這樣穿行在街道上,順著人流來到了一間熱鬧的酒館前。

“把駱駝拴好。”

拓跋老爹招呼著幾人,走進了酒館。

獵人們一到酒館,就不顧自己的疲憊肆意放縱起來,懸賞自會有老爹幫他們交涉,他們只需要在這裡狂飲大醉到天明,明天就可以提著花紅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