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眼前這名男子的眼裡,這也不過就是一件他並不在意的日常用品罷了……

“主人,您的茶。”那名部下很快就從隔壁的房間端來了沏好的茶。

而那名嗓音低沉的男子這時才從他那張玉床上慵懶地起身,來到了桌邊。

藉著屋內的燈光,李白從側後方看到了那名男子的側臉:那是一張有著女性般柔美線條的臉龐,其臉上、頸部、還有手臂等處露出的面板都顯得極為蒼白,他的一頭長髮也是白色的,如一簇白玉所鑄的細絲般披散在身後。

李白只是看到這人的側面就明白,這應該是一名“玉法師”。

由於這些玉法師常年使用點⽟術,導致身體⽟質化,所以他們會變得越來越像⽟俑,於是也就衍生出了這種蒼⽩而病態的美。

毫無疑問,這種變化對身體肯定是有害的,隨著玉化的加重,他們的⾏動也會越來越不便,但他們本身並不抗拒這種現象,反而將其視為榮譽。

在玉法師們看來,每⼀次點⽟術都是⽣命流逝與盛放的儀式,他們將⾃⼰視作盛放⾄死的花,以⽟化為美,是其地位的象徵。

而李白眼前的這名玉法師,雖然年紀看起來不大,只有三十歲上下,但從他玉化的程度推斷,他顯然已是一名資深的高階玉法師了。

“嗯……這傷亡數字和名單都準確嗎?”那玉法師一邊喝著上好的“玉仔青茗”,一邊看著手下送上的報告,看了一會兒後便開口確認道。

“是的,子爵的人常會惹事,所以我們盯得也緊。”那名部下回道。

“哼……”那玉法師冷哼一聲,“又只死了些無關痛癢的小角色,一條大魚都沒有。”他說著,已隨手將報告扔到了桌上。

似乎是聽出了上司的失望之意,那名部下眼珠子一轉,趕緊又接上了一句:“主人,說到‘大魚’,今天城裡的確來了一個不大不小的人物。”

“哦?”那玉法師聞言,將信將疑,但也姑且一問,“是哪位呢?”

那名部下回道:“是海都‘處刑人家族’的少主,賽澤爾·德·阿貝爾·美第奇。”

“呵……”那玉法師聽到這名字,只是冷笑,“美第奇家的小鬼也來了嗎……這倒是個意外收穫呢。”

那名部下又道:“主人,賽澤爾身邊現在好像沒什麼人手,要不要趁此機會,明天給他製造點‘衝突’或者‘意外’,把他給……”

“與其刻意去做這種事,不如再放幾把‘鑰匙’出去。”玉法師接道。

“屬下明白了……”

這兩人的對話,雖還只有幾句,但資訊量著實不小。

李白從他們這短短句話中,已聽出了很多事,比如……這名玉法師的實際年輕恐怕要比外表看起來要高得多;又比如,賽澤爾的真實身份原來是海都的貴族,還是那二十二家族中充滿著爭議的、以“武力”、“激進”和“邊緣化”著稱的處刑人家族一員。

當然,最關鍵的一條資訊是——這名高階玉法師似乎有意借寶藏之事讓各方勢力進行爭鬥,並很樂於見到有重要的人物因此而殞命。

就在李白分析著自己聽到的內容,並準備繼續聽下去的當口,突然!

夜空中劃過一道閃電。

那一剎的雷光,將漆黑的雨夜照得宛如白晝一般。

這回李白的運氣可不太好,閃電所劃過的那片天空,剛好在他的後方,因此,雷光耀空之際,陽臺視窗那兒的影子被映照在了屋內的地面上。

還沒等隆隆的雷聲傳來,那屋裡的玉法師和其部下已同時看到了地上的倒影,看到了……那窗緣的輪廓上還有半個腦袋的影子。

下一秒,他們便猛然轉頭,雙雙看向了陽臺的視窗。

但這時,陽臺上的李白已不在了。

玉法師的那名部下快步衝了過去,來到陽臺上頂著風雨朝外張望,但他朝四下看了半天,也沒發現李白的身形。

“算了吧。”那玉法師此時又發話了,“一個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這裡偷聽我談話的人……憑你是追不到的。”

那名部下回到了房中,單膝跪地:“屬下無能!屬下這就吩咐下去,讓守衛們嚴……”

“沒那個必要。”那玉法師又一次打斷了部下的話,“此刻抓不到的人,就算讓你查出了身份,過段時間再抓到,也沒有意義了……因為那時他知道的事情可能已經滿城盡知。”

“那……現在該怎麼辦?”那名部下小心翼翼地請示道。

“呵……”玉法師笑了笑,“看來這城裡也不全是庸才,至少還有這麼一個聰明人在……那‘本公子’就陪他玩玩吧。”

…………

李白回到旅館的時候,已是凌晨。

他穿著一身溼透的衣服走進了自己的房間,還沒點亮屋裡的玉石燈柱,他就開口道:“你可別告訴我你是走錯了房間。”

話音剛落,黑暗中,黎星緯的聲音響起:“呵……我要是走錯了房間,那你怕不是走錯了旅館?”

李白知道對方的言下之意,所以他一邊開啟燈光,一邊說道:“你等了我很久嗎?”